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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泰二十五年三月二十八。
月名:季春,物候:桐始華,月相:上弦月。宜:破土,出行,修墳,祭祀,蓋屋,入宅,開市,祈福,上樑,冠笄……
這是一個黃道吉日,是欽天監算過的好日子。
寅時,萬物畢盡而起。
洪泰帝身著袞冕在太廟祭祖,京中五品以上王公大臣齊集奉天門,一同前往太廟祭拜。君王威儀十足的洪泰帝稱“大晏版圖西抵巴蜀,東連滄海,南控閩越……物阜民豐,兵精將廣,可北狄看我中原富饒安樂,數度挑釁南下,實在欺我太甚,必代天伐之,請天地祖宗勿要因此而降罪”云云。
卯時,萬物冒起而出。
洪泰帝率文武百官於南郊祭天,宣北伐檄文,曰:“北狄入主中原時,人皆分九等,南漢子民,等同牲畜。中原大地,民不聊生。四海之內,兇災禍亂,人皆致苦。至前朝末,天下大亂,朕率師伐賊,重寫春秋,再辨華夷,勢攬乾坤,稱帝於金陵,已二十五載,朕之皇猷功德,且留後世置評……如今北狄不仁,朕承天之命,號令六師,遏防於北,逐胡虜,除暴亂,安社稷,定寰宇。拯萬民於水火,復大晏之河山……”
辰時,萬物震動而長。
祭祀禮畢,洪泰帝於京師南郊點將臺參加誓師之禮,北伐軍大將軍王及全體將校同臨,於大軍之中宣“北征檄文”。定軍心,鼓士氣,同時,洪泰帝宣佈北狄“十宗罪”,以示討伐之決心,禮畢,洪泰帝親授調兵虎符於皇十九子神武大將軍王趙樽。
午時,萬物枝柯密佈。
神武大將軍王趙樽在點將臺訓話,靴履清風,袍角染塵,面上佈滿的是濃重的殺氣。他親自點將,強調北伐軍紀律與作風,最後一次做戰前動員,曰:“惟願以身蹈之,北狄不驅,必馬革裹屍,誓不還朝。”
申時,萬物已然長成。
南郊先鋒營和錙重營準備就緒,夕陽斜斜灑在了京郊的官道上。一車車糧草、一車車軍械、一排排匠人,一隊隊士兵,在天光帶著肅殺的光芒中,整隊北上,準備迎接一場滿是鮮血的殺戮。夏初七跟在糧草車隊裡,鼻尖兒充斥著秸稈與乾草的味道,耳邊兒充斥著整齊的步伐聲,渾身的血液都匯聚到了腦門兒上,手心捏出來的全是溼汗……
戌時,萬物老極而熟。
天色幽暗,暮色重重,誠國公府裡卻嘈雜了起來。經查實,國公府景宜郡主得了傳染性極高的“痘瘡”,誠國公趕緊入宮報備。隨即,景宜苑被隔離,派了侍衛把守,但凡與景宜郡主接觸過的丫頭婆子,都不許再外出。
……
……
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時下的糧草輜重營相當於後世的後勤保障部隊,所以行在大軍之前,與先鋒營將士一道開拔前往薊州。這支隊伍的人數不少,夏初七拿著二鬼的從軍印信,乾的是最低等兵的活兒,混入營中也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兵。
時下軍隊為軍屯制,除了京畿常備京軍之外,這些人戰時為兵,閒時為民,但是在輜重營裡的很多匠人是招募制,相當於後世的技術兵種,他們不會參與直接作戰,而是負責弓弩,軍械,火器、糧草等的維護及保障。
夏初七去了輜重營的第二天就後悔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此次北征軍輜重營的指揮使是魏國公府的小公爺夏常,一名指揮僉事還是他的親弟弟夏衍。她與夏常見過面,一旦遇上,那後悔不堪設想。
所以從應天府出發的幾天行軍過來,她都沒有時間去考慮趙樽會不會發現她溜出了京師,只是對夏常與夏衍兩兄弟能躲則躲,能避則避。好在她只是一個小兵,夏常與夏衍都不怎麼可能注意到他。
她在的那個小旗,旗長是一個虎背熊腰的黑臉大叔,大家都叫他老孟。一個小旗相當於後世軍隊的一個班,屬於最低的軍事單位,一個小旗統共十人。老孟為人很和善,照顧她年紀小,也不給他分配重的軍務,卻是安排了她去做飯。
夏初七雖然很鬱悶堂堂的一名特種兵成了炊事員,但想想也就忍了。暫時先這樣待著吧,等到了薊州,她想辦法搞掂趙樽,就給他做軍事參謀去。
“小齊,頭回上戰場?”
黑臉大叔老孟也是一個極有聊性的大叔,幾日下來全旗十個人,他就注意到了這個瘦小個子的男孩兒,見她總是不聲不響的發呆沉默,不免有些好奇。
“是啊,第一次上戰場呢。”
夏初七看著車隊前面那一幅飄飛的旗幡,隨意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