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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感,便消散了不少。可想到他目前的處境,她鼻子一酸,差一點憋不住心底的情緒,想要撲入他的懷裡,抱著他痛哭一場。順便問問他累不累、煩不煩、苦不苦……
但她終究沒有,浸溼的眼睛帶著笑,看向他平靜的面孔。
“我不能進來?怎麼的?你書房裡藏了美人兒?”
“呵!”趙樽一揚眉,身子斜靠在椅背上,“可不是來了美人兒?”
“嘖,殿下可真會說話。”夏初七原本想要與他抬扛,可看著他黑眸裡與她相同的血絲,又說不出來了。頓一下,她微微一笑,徑直走到他的身後,雙手輕柔地放在他兩側的太陽穴上,一下一下,極賦節奏地為他揉捏。
“你莫惱陳大哥,是我用了美人計,強行闖進來的。”
趙樽似是很享受,慢騰騰閉上了眼睛。
夏初七斜過腦袋,看他嘴唇沒動,又嚴肅了臉。
“若是妾身惹了殿下不高興,甘受責罰……”
她一般不自謙,更不用敬語,“妾身”這詞一出口,趙樽便睜開了眼。
看著她,他沉默了片刻,才道,“阿七許久不曾為爺按摩過了。”
遙憶兩人在清崗初識時,她簽了那張不平等的賣身契,然後便總是這般被趙樽壓迫著為奴為婢,為他按摩推拿。後來的北伐戰爭,她也一直隨他左右,每每在他疲乏之時,為他鬆鬆筋骨,調節情緒……而這一回,他實則面臨的壓力比之北伐,比之以往的任何時刻都要艱難。可由於兩個人關係一直彆扭著,她卻沒有這麼做。
或者說,從陰山那一夜開始,兩個人竟然生疏了。
再深的情感,也需要維繫。愛情更不是永恆不變的一個死物。它是活的,是一株嫩嫩的幼苗,需要男女兩個共同栽培,細細呵護,免它被成長中的風雨所摧毀……一旦有一方放手不加管理,它便有可能枯萎、死亡。
夏初七咬著唇自省一瞬,抿了抿唇。
“是我小性了,婦人心性。趙十九,你宰相肚裡能撐船,就不要與我這小婦人計較了。”
換了往常,這姑娘是不會隨便道歉的。她雖然生成了婦人之身,卻有一顆爺們兒的心,必要之時,牙齒都可以生生咬斷,又何懼與他的冷戰?說到底,還是因為戰爭在際。
趙樽微微一怔,抬高手,頓了片刻,方才輕輕握住她放在自家額上的手,順勢把她拉過來,坐在他的腿上,神色溫和地看著她。
“阿七過來,便是專程向爺告歉的?”
當然不是。夏初七心裡頭在吶喊,可是看著他深幽的眸,涼涼的臉,她卻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唇角微微一扯,她笑了笑,戲謔道,“你若是喜歡聽,那便是吧。趙十九,我對不住你,我不守婦德,我不敬夫婿,我……”
趙樽目光專注,沒有從她臉上挪動一分。
夏初七被他看得不自在,未等說完,就把話嚥了回去。
“這般看我做甚?我臉上長花了,還是又美了?”
毫無節操的自戀著,她想逗樂趙樽。
可他的目光比先前更為暗沉,“若是北平城破,阿七可會害怕?”
撇了撇嘴巴,夏初七眉梢往上一揚,“怕什麼我怕?不過麼……”拖長了嗓音,她微微一笑,把手輕輕搭在趙樽的肩膀上,湊近臉去,逼視著他的眼,“只是我不忍看北平生靈塗炭的模樣。趙十九,北平是你的大本營,百姓敬你、重你,都指著你來護他們周全,若是你保不住北平,丟的也許不是命……丟的是民心,是信任。”
她自認為說得大義凜然。
可趙樽聽了,面上毫無變化。
靜了一瞬,他又驢唇不對馬嘴的問:“我若是那般無用之人,阿七可會離開?”
離開?夏初七下意識眯了眯眼。
她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他也那樣面對著她,靜靜地看著她,目光裡有審視、有憐惜……也有一抹複雜的無奈。大抵是這些日子他沒有休息好,眼角處竟然出現了一道淺淺的紋路,在書房陰暗光線下,顯得格外孤冷,憔悴,那樣子好像從來便只有他一個人,一個人在扛。
夏初七心裡狠狠一酸。
“趙十九……”
她記得自己曾說過的,即便全天下人都要對付趙十九,全天下的人都要他的命,她也會站在他的身邊。如今……可不正應了那句話麼?趙綿澤舉全國之力來對付他,北狄、兀良汗也虎視眈眈,誰都恨不得撲上來咬他一口……如今的北平府儼然成了孤島,而趙樽便是孤島中昂然佇立的一個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