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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落入地平線,秋季的風,入袖催涼。
連續陰沉了幾日之後,就在鄔成坤兵抵北平府當天,天空便反常地下起了滂沱大雨。彷彿為了映襯即將到來的一場鮮血與殺戮,雨幕與天際連成一線,不過申時,天色已昏暗得如同暗夜。
“轟隆隆!”
“轟隆隆——!”
一個個巨大的雷聲滾過耳際,帶著低悶和壓抑的嘶孔,震懾著北平府。“噼啪”聲裡,刺目的閃電也毫不示弱,把濃墨似的天空撕開了一道又一道口子,彷彿一隻只猙獰的猛獸張開著它們的血盆大口,兇相畢露地盯著受到兵禍威脅的人們,要伺機攫取他們的性命。
京軍到達北平府,一改先前的強勢,只是包圍城池,卻未強行進攻。貪功自大的鄔成坤似乎也謹慎了許多,在明知晉軍不過幾萬人,無法與數十萬之眾的京軍扛衡的情況下,也沒有“恃強凌弱”,反倒遣了使者向晉王遞上了拜帖。
在拜帖中,他除了細說對晉王的仰慕之情外,還表示不論是京軍還是晉軍,大家都是“一家人”,能不動武便不動武,和平解釋才是最好的方案。若不然,戰事一開,百姓受苦,生靈塗炭,北平這座千年名都也將毀於一旦,那實在是誰都不願意看見的結果。當然,他也有條件——趙樽大開城門,同意撤藩,與他一同前往京師受審,則戰事可免。
信末,鄔成坤錶示給趙樽兩天時間考慮。
兩天後若是北平城門不開,京軍將強行攻城。
凌然如箭的暴雨,下了一夜,始終未停。
到了次日晌午,雨點兒終於變小,風也歇了氣兒。夏初七牽著寶音的小手,踏著地面的積水走向書房。從昨夜回府開始,趙樽便一直待在書房裡,吃飯睡覺都沒有離開,期間除了與幾個軍事主官商討對策,聽鄭二寶說,他只是一個人待著出神。
“王妃,仔細些……”
晴嵐撐著一把大雨傘,走在她的身邊兒,顧著她,還得顧著寶音。
“我沒事,哪有那麼脆?”
夏初七抱著寶音,幾步衝出雨幕,跳過書房門口的簷溝,拿袖子為孩子撞了撞頭上的霧氣,偏頭看向書房門口像個雕塑般站立的陳景。
“陳大哥,今兒是你在?”
往常都是甲一守著的,她是有些奇怪。
陳景點點頭,並未多言,只眸色暗沉,“王妃來找爺的?”
夏初七唇角一揚,瞥了晴嵐一眼,晴嵐便了然地上前,站在陳景的面前。
“爺在裡頭。”
“嗯。”陳景迴避著她的眼光。
晴嵐眼風掃著夏初七的臉色,不敢“重色輕主”,沉下了臉。
“爺沒有說過不許王妃和小郡主進去吧?”
陳景看著她,有些頭大。
可“重色輕主”的事兒似乎都不想幹。
他含含糊糊地“喔”了一聲,顧左右而言他。
“下著大雨,你們先回去吧,小心著了涼……”
“陳大哥!”晴嵐低低喊了他一聲,突地抓住他的胳膊。
“我有幾句話與你說。”
“什麼?”
晴嵐抿了抿嘴,眼睛笑彎成了月兒。
“你過來便曉得了。”
陳景一愣,明知此時不能擅離職守,可女子溫潤如蘭的馨香飄入鼻端,竟是生生扼殺了他的抗拒……夏初七給了晴嵐一個讚賞的表情,睜著一雙佈滿了血絲的眼,淡然一笑。
“回頭你倆成婚,我定會備上大禮。”
她把寶音的手交給晴嵐,走到書房門口。
“王妃……”陳景略微皺眉。
就在他遲疑這一瞬,夏初七哼一聲,推門而入。
紫檀木的巨大案几上,擺著一局殘棋,棋秤的邊上,放著鄔成坤呈上的拜帖。封緘處已經剪開,口子剪得極為平整,看得出來剪他的人情緒淡然。紫檀木案几後的大班椅上,趙樽一個人靜靜而坐,身上衣裳整潔,頭髮半絲不亂,除了面孔略顯憔悴之外,神色隨意而從容。
書房裡光線很暗,點著一盞燭火,只趙樽一個人,顯得有些冷清。冷空氣和薰香的氣味兒纏繞在一起鑽入她的鼻端,迅速鑽入心臟,往全身蔓延……她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書房這麼冷,你怎的不回屋?”
趙樽看著她走近案几。
“陳景放你進來的?”
他問得淡定,聲音也很平靜。只一句,夏初七先前得知北平府被圍的訊息時產生的壓抑感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