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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章四年九月十六日,是一個永載大晏史冊的日子。
這一夜,繁星點點的天空,月色皎潔如銀,蒼穹高遠無塵,月光鋪灑在京師城的屋宇重樓上,似一個無邊無際的籠罩物,驅散了黑暗,為大地添了一抹朦朦朧朧的灰色剪影,似乎散發著一種帶了魔力的光芒。
元祐奉趙樽之命領著兵馬到達定淮門時,這裡已是劍拔弩張之勢。但由於南北兩軍都沒有提到進攻的命令,只是在深秋的晚風中,僵峙著,沒有絲毫的風吹草動,氣氛卻逼仄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往常的定淮門總是開著的,元祐多少年都沒有回京了,但這裡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門口沒有半棵樹木,古老陳舊的城牆,破損嚴重的青磚,在這個不尋常的夜裡,顯得格外死氣沉沉。元祐記得,他以前曾經無數次從這道門悠哉悠哉的出來,去秦淮河邊尋歡作樂,夜會他的紅粉知己,虛渡著年少風流的光陰。
如今同樣隔著一道門,卻成了兩個世界。
他在門外,憂心如焚。她在門內,生死不知。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思念,把他對烏仁的情義逼到了極致。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原點,他的心浮躁不堪。騎在馬上,走在萬軍之中,他時不時瞄上一眼高聳的城牆,心裡五味陳雜,恨不得衝鋒的命令馬上到來。
“什麼人?”
背後黑壓壓的大軍中,突然傳來的喝聲,驚回了他的神智。
聽到那邊登時便鬧鬨開了,元祐皺了皺眉,打馬過去。
“發生什麼事了?”他厲喝。
“元將軍,有人從三叉河河壁冒出來,估計是敵軍。”
聽著營中參將的稟報,元祐定定神,藉著火把的關線看了看三叉河的河壁,那裡的青磚被人掀開了,從裡面鑽出來的人身裝南軍將校的甲冑,長得極是高大粗壯。
“兄弟們,不殺,是我。”
那人舉起雙手,嗓門洪亮,聲音破空傳來,聽得元祐心裡一驚。
他拍了拍馬背,馬兒感受到他的急切,蹄聲也快了起來。
“大牛!?”
他不太確定的詢問聲,聽得陳大牛“嘿嘿”一笑。他雙下雙臂,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又把腦袋上的頭盔取下來,拍了拍復又戴回去,方才望著元祐的方向,咧開了嘴。
“小公爺!”
“公你孃的頭啊!”元祐幾乎是迫不及待的飛身下馬,小跑過去摟住了陳大牛,那種與兄弟久別重逢的喜悅、激動,還有在戰爭中的緊迫感與期待感,讓他心情極是複雜,把陳大牛抱得緊緊的,“你他孃的……小爺還以為你死了呢!半點訊息都無。”
陳大牛被他強行勒在懷裡,齜牙咧嘴地笑。
“放手放手,俺又不是老孃們兒,你摟那麼緊幹嗎?”
“你若是娘們兒,小爺還不幸摟你呢。”嗤笑一聲,元祐鬆開胳膊,笑著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揍了一拳,又挑高眉頭,戲謔道,“看來這些年駙馬爺做著,好吃好喝的養著,也沒忘了操練,身子骨還硬朗得很。”
又是“嘿嘿”一笑,陳大牛道,“那是,老子哪都硬得很。”
元祐看著他,怔一瞬,終是笑了出來。
南下之路,幾年的滄海桑田,歷經大大小小數十仗,元祐還能活著到達京師,還能看到陳大牛那張黑臉和憨傻的笑容,還有機會破城去見他心儀的姑娘,他覺得很不容易,也覺得這日子,咋就他孃的這麼美?
“得了,大牛,該你小子撒歡!小爺可沒這福氣了。”
陳大牛看著他笑道,“你也甭羨慕,俺曉得你們在外頭吃苦了,專程給你們備了好多牛鞭,鹿鞭,虎鞭,還有鹿茸等等滋補之物,有你的,還有陳景的,便是小爺你這幾年掏空了身子,也不打緊。”
元祐正在感慨著與他的相見,卻被他想了千里之遠,面色耷拉下來,重重咳嗽,“你他孃的,小爺是這樣的人麼?”
陳大牛黑著臉瞪他,“你不是,誰是?”
“說啥呢?小爺龍精虎猛,用得著這些玩意?”元祐咬牙切齒地看著陳大牛,罵咧了兩句,突地發現四周圍滿了士兵,正懵懂的看著他們。這些人中,有好多是南下之後才收入營中的新兵,大多數都不識得陳大牛,茫然也情有可願。
好笑的搖了搖頭,他反應過來,這會不是與陳大牛敘舊的時候。衝他說了一句“回頭小爺再找你算賬”,他便拉拽著陳大牛的胳膊,走到邊上。
“說說,你怎會從這狗洞裡爬出來?”
“狗洞?他奶奶的,你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