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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堂堂一國儲君,何必受一女子掣肘?”
蘭子安瞧他片刻,淺淺一笑。
大婚在今年的臘月二十六之後,是夏楚提出來的條件。她未說什麼理由,但他明白得緊,她是要為趙樽守節一年。趙綿澤對此極是不悅,可他卻拿她沒有法子,心裡有虧欠,也不想逼她。或者說,他亦是不想令她難過。
“知我者,子安也。”
趙綿澤不語,瞅他良久,突地一嘆。
蘭子安道:“可是為了臘月二十七?”
趙綿澤擺手,“無事。”
蘭子安輕輕一笑,將細節的具體擬定和籌辦,一一報與他知曉,見他只撐著額頭聽著,神思不屬的樣子,眉梢一揚,又輕聲言道:“殿下這是為了何事愁煩?”
“大婚之事籌備得如何了?”
聽了他的勸慰,趙綿澤淡淡看他一眼,不動聲色地闔了闔眼,一張俊雅的面孔,很快緩和下來。考慮片刻,他不再提起煩心事,換了話題,一臉雍容華貴之態。
作為禮部的右侍郎,趙綿澤的心腹重臣,蘭子安如今在朝中勢頭極好,趙綿澤也是有意栽培他,大事小事都頗為看重。這一次,他的大婚事宜,禮部這邊,是交由他全權在置辦。
蘭子安走在他的身後,一同入了書房。看他一眼,扛手道:“殿下不免為這些事情介懷。老臣們說歸說,可聖旨押在頭上,總歸是要遵照執行的。吃不到葡萄,若是酸水也不讓他們吐,那事情就更麻煩了。做君王者,一軟一緊,任由他們發發牢騷,洩洩怨氣,那也是好事,謂之張弛有道。”
這儲君做得,他生恨不已。
可明面上針對夏常,暗裡不就是找他麻煩嗎?被人揪著辮子小題大做,著實令趙綿澤心煩不已。可是,他明知他們是為了立太孫妃一事心裡不悅,卻也是急不得,氣不得,還得微笑著與他們周旋,即便是駁斥也得注意語氣,免得落一個獨斷專行的口實。
這些事,都可大可小。
理由很多,也逃不去與夏廷德有關的那些案子。說起來,但凡在朝中為官之人,只要願意找,每一個人的身上,都能找出一些紕漏來,夏常自然也不會例外。他們彈劾最大的一件事,便是在北伐之戰中,夏常作為輜重營的指揮使,翫忽職守、貽誤戰機,扣押糧草一類。
今日一連幾道奏摺,都是彈劾夏常的。
他與夏楚的婚約雖是早已有之,但朝中眾人,尤其是東宮那幾位側妃的親眷黨羽,這幾日,簡直就是不遺餘力的找他事。
趙綿澤從一堆老臣的圍堵中出來,入得書房,保持了許久的溫和笑意,終是沉了下來,一臉的慍怒。
入夜的時候,東宮文華殿燈火未滅。
“會的,與我是兄妹,我不會與你客氣。”
她要的便是他這句話。
夏初七微微一笑,眼中波光一晃。
夏常看她一眼,腳邁了出去,可遲疑一下,他又回過頭來,看著她,小了些聲音,“小七,好生照顧自己,你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大哥如今在朝中雖說也很尷尬,但只要是能幫到你的地方,一定會盡力為你周旋,我們畢竟是一家人。如今你在世上已無親人,大哥會盡力照顧你。”
“不必送了,你前些日子受了傷,多多將息才是。”
“好,我送你。”她也跟著起身。
夏初七知他的尷尬。他二人名義上為堂兄妹,可她並無多少夏楚的記憶,除了知道她本身並不討厭這個堂兄之外,更沒有多麼深刻的情感。如今把該說的事都說完了,彼此再面對著,只剩下無奈。
夏常喝了一口茶,終是慢慢地起了身。
“小七,若無他事,那我先回了。”
一個沒有孃家的女人,在時下會添不少麻煩。尤其是目前的環境下,她太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孃家”,不管是逃跑,還是要待產,都會方便許多。
她不能沒有“孃家”。
當然,留下夏常她也有旁的打算。
他雖然是夏廷德的兒子,卻是一個做事極有分寸的人,應該是可以撐得起魏國公府的,這也算她為夏楚做的一件好事了。時人注重血脈香火的延續,夏氏總歸不能絕了門戶。
她想,她沒有看錯夏常。
吃著茶水,夏常又講了好一會話,大多是關於魏國公府裡的瑣事,一些夏初七不知情的過往,卻無一樁有關朝局。他也絕口不提夏廷德和夏衍如今在詔獄裡的艱難,更不提外面的人對她這個太孫妃的風言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