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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恩培、徐有壬立即附合。駱秉章穩重,他制止了鮑起豹的魯莽:〃曾國藩兵敗之事,朝廷自會處置。至於彈劾一事,現在不忙,待朝命下來後再說吧!〃
左宗棠坐在一旁氣得腮幫鼓鼓的,心裡罵道:〃這班落井下石的小人!〃
看看時候不早了,陶恩培想今夜如走不成,萬一長毛圍住了長沙,就脫不了身;若不幸城破身亡,那就冤枉透頂了。
他站起身,對駱秉章和滿座賓客拱了拱手,說:〃恩培在湖南數年,多蒙各位顧看,今日離湘,實不忍之至,且大戰在即,真恨不得朝廷收回成命,好讓恩培在長沙和全城父老一起與長毛決一生死。只是一切都已安排就緒,今夜就得啟航。恩培感謝各位厚意,就在此與駱中丞、徐方伯、鮑軍門和各位告別了。〃
說罷,擠出幾滴眼淚來。不知是為陶恩培的深情和忠心所感動,還是想起馬上就要打仗而膽怯,很有幾個高階官員掩面哭泣。駱秉章說:〃哪能就在這裡分手,我們都一起送陶方伯到江邊上船。〃
當燈籠火把、各色執事前後簇擁著幾十頂綠呢藍呢大轎出現在江邊的時候,曾國藩正兀然坐在船艙裡,望著汩汩北流的江水出神,心想:湘潭並沒有勝仗的訊息傳來,看來多半也敗了。長毛確實會打仗,怪不得兩三個月間,便從長沙一路順利地打到江寧。突然,他看到一列龐大的轎隊向他走來,心裡覺得奇怪:如此浩浩蕩蕩的隊伍深夜來到江邊,一定是湘潭獲勝了,駱秉章帶著文武官員們前來祝賀。自從嶽州敗北逃到水陸洲兩個月了,除開左宗棠來過幾次外,從沒有一位現任官員登船看望過他。徐有壬、陶恩培等人好幾次送客到江邊,都不肯多走幾步上他的船,想不到今夜大出動。
但他又不大相信,對康福說:〃你上岸去看看,可能是駱中丞他們來了。打聽好了,就上船來告訴我。〃
康福走後,曾國藩趕緊收拾一下,戴上帽子,穿好靴子。
一會兒,康福進艙了,滿臉怒氣地說:〃駱中丞倒是來了,但不是看我們的。〃
〃他們到江邊來做什麼?〃曾國藩不理解,不是來賀喜的,深夜全副人馬到江邊,為的何事呢?
〃說是陶恩培榮升山西布政使,今夜剛在巡撫衙門裡結束了宴會,駱中丞、徐方伯等人親自送他上船。〃
像重病之人盼來的不是救星而是死神,曾國藩頹然倒在船艙裡,嚇得康福忙把他背到床上。曾國藩想到自己如此辛苦勞累,親冒矢石,盡忠國事,得到的卻是失敗、冷落,陶恩培嫉賢妒能,安富尊榮,尸位素餐,卻官運亨通,步步高昇,憤怨、不平、痛苦、失望,一時全部湧上胸膛。他睜開失神的三角眼,對康福說:〃把貞幹叫來!〃
曾國葆的貞字營(即原來的齡字營)死傷最重,聽到大哥叫他,垂頭喪氣地進了艙,走到床邊問:〃大哥,這會子好點了嗎?〃
〃你帶幾個人到城裡去買一副棺材來。〃
國葆大吃一驚,帶著哭腔說:〃大哥,你不能再尋短見了,你要想開點!〃
曾國藩鼓起眼睛吼道:〃不要多說了,叫你去你就去!〃
大哥與滿弟之間相隔十七歲,國葆從來是敬兄勝過敬父。
他儘管心裡十分不情願,也不敢與大哥頂嘴,只得說聲〃好,我就去〃,就退出了船艙。出艙後,他趕緊把這事告訴康福、彭毓橘,叫他們務必不能離開半步。
透過船上的窗戶,曾國藩看見離他三百步遠的江邊燈火明亮,陶恩培滿面春風地與各位送行的文武官員、名流鄉紳一一拱手道別;各衙門和私人送的禮物,一擔接一擔地抬進陶恩培的坐艙。陶恩培的大小老婆們,一個個披紅著綠、花枝招展地被扶上跳板,一扭一擺地走進船艙。半個時辰後,陶恩培才登上甲板,在眾人一片〃珍重〃聲中,官船緩緩啟動;然後,一頂接一頂的綠呢藍呢大轎氣派十足地向城裡抬去。似乎誰都沒有想到,有一個從靖港敗回的前禮部侍郎、現任欽命幫辦團練大臣就在離此不遠處。
曾國藩此時已萬念俱灰,決心一死了之。但既奉命辦事,就不能不給皇上最後一個交代。他提筆寫了一封遺折:
為臣力已竭,謹以身殉,恭具遺析,仰祈聖鑑事。臣於初二日,自帶水師陸勇各五營,前經靖港剿賊巢,不料開戰半時之久,便全軍潰散。臣愧憤之至。不特不能肅清下游江面,而且在本省屢次喪師失律,獲罪甚重,無以對我君父。謹北向九叩首,恭折闕廷,即於今日殉難。論臣貽誤之事,則一死不足蔽辜;究臣未伸之志,則萬古不肯瞑目。謹具折,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