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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擊斷樹幹。”
他轉過身,站在大嗓門身邊,對她說了幾句。然後轉向安德,“你們走吧。”他說。
“可我們還沒有議定盟約呢。”安德說。,
“我必須告訴所有妻子們。你在這裡時她們是不會扔下小傢伙,走到母親樹下聽我說的。箭會領你們走出森林,在山坡上魯特那兒等我。想睡的話先睡一會兒。我會把盟約內容告訴妻子們,儘量使她們明白:我們必須像你們對待我們一樣善待其他部落。”
突然,“人類”衝動地伸出手,摸著安德的肚子。“我自己跟你簽訂一個盟約。”他說,“我會永遠尊重你,但絕不會殺死你。”
安德也伸出手,將手掌貼在“人類”暖乎乎的肚子上。“我也會永遠尊重你。”
“等我們簽定了你和我兩個部落之間的盟約,”“人類”說,“你會給我光榮,讓我進入第三種生命嗎?能讓我長得高高的,汲取陽光的養分嗎?”
“動手的時候能不能快些?不要那麼緩慢、折磨人——”
“讓我變成一株啞樹?永遠當不上父親?一點榮譽都沒有,我的樹液只能讓那些髒兮兮的瑪西歐斯蟲吃?等著兄弟們對我唱歌,然後捐出我的木頭?”
“能讓別的人動手嗎?”安德問,“一個理解你們生死觀的豬仔兄弟?”
“你還不明白,”“人類”說,“只有這樣整個部落才知道我們雙方說出了實話。或者你讓我進入第三種生命,或者我讓你進入,否則的話就不會有什麼盟約。我既不想殺你,代言人,咱們又都希望達成協定。”
“好的,我幹。”安德說。
“人類”點點頭,抽回手,回到大嗓門身邊。
“ODeus①,”歐安達悄聲道,“你怎麼硬得下心去?”
【①葡萄牙語:上帝呀。】
安德沒有回答,他跟著箭,默然無語。娜溫妮阿把自已的照明棍交給走在前面的箭,箭像個孩子似的玩弄著照明棍,讓光線忽大忽小,一會兒讓光懸在空中,一會兒又讓它像吸蠅一樣猛撲進樹叢和灌木叢。安德從來沒見過哪個豬仔像這麼歡天喜地。
在他們身後,他們能聽見妻子們的聲音,這是一首輓歌,聲音淒厲之極。“人類”告訴了她們皮波和利波的慘死,還有他們為什麼不願對曼達楚阿和吃樹葉者做出他們認為是謀殺的舉動。走出很遠之後,妻子們的慟哭聲才漸漸小了下去,比他們的腳步或林間的微風還輕。幾個人到這時才開口說話。
“這就是為我父親的靈魂所做的彌撒。”歐安達輕聲說。
“也是為我的父親。”娜溫妮阿說。大家都知道,她說的是皮波,而不是故去已久的加斯托和西達。
但安德沒有加入談話。他不認識皮波和利波,沒有她們那種悲傷的回憶。他想的只是這片森林中的樹,以前曾經都是活生生會呼吸的豬仔,每一棵都是。豬仔們可以對他們唱歌,和他們說話,還能聽懂他們的話。但安德沒這個本事。對他來說,樹不是人,不可能是人。如果他把刀子插進“人類”的身體,在豬仔們眼中,這不是謀殺,而對安德來說,他卻是在奪走自己惟一能理解的生命。作為一個豬仔,“人類”好像他的兄弟一樣,但對安德來說,成了樹之後,他最多隻能算一塊墓碑。
他再一次告誡自己,我一定得殺,儘管我發過誓,永遠不奪走另一個人的生命。
他覺得娜溫妮阿的手拉住他的肘彎,她靠在他身上。“幫幫我。”她說,“夜裡我簡直跟瞎子一樣。”
“我的夜視力好極了。”奧爾拉多在她身後高高興興地說。
“閉嘴,傻瓜。”埃拉悄聲罵道,“母親想跟他一塊兒走。”
娜溫妮阿和安德都聽見了她的話,兩人都感到對方無聲地笑了一下。娜溫妮阿靠緊了些,“我想,該做的事,你會硬下心腸去做的。”她聲音很輕,除了安德,其他人都聽不見。
“我有那麼冷酷?”他說。語氣是開玩笑,但這些字眼卻在他嘴裡發出一股苦澀味兒。
“你的同情心足以使你堅強到把燒紅的烙鐵放到傷口上,如果治傷的辦法只有這一種的話。”
她有權利這樣說,她就是那個體會過他的烙鐵燒灼著自己隱藏得最深的傷口的人。他相信了她的話,他那顆因為等待血淋淋的工作而收縮起來的心稍稍鬆快了些。
開始安德還以為自己肯定睡不著。可直到娜溫妮阿在他耳邊輕喚時他才醒了過來。他發現自己躺在卡匹姆草地上.頭枕著娜溫妮阿的膝蓋。天還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