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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的鋸、鎬頭、鐮
刀以及一把把花籽。春天時,金蘭會搓了花籽,貼著客棧的牆根,隨意撒下。至於這些花籽能不能出,就看它們的造化了。反正每年夏天,客棧的四周,或濃或疏,總會繚繞著紫白紅黃的花朵,無形中為客棧鑲上了一道五彩的花邊。金蘭種花的時候,吳芬是不樂意的,因為她花粉過敏,花一開,她就咳嗽,流涕。還有,花兒招來了蜜蜂,有時蜇著客人,人家會惱。但越是令吳芬不快的事,金蘭就越是要做。所以每年秋天,金蘭收花籽的時候,格外精心。王春申想,吳芬死了,明年開春,金蘭種花的熱情該淡下來了吧。 。。
離歌(3)
倉裡的糧食,有的放在低處,有的放在高處的架子上。為防老鼠,米缸蓋上撒了花椒,金蘭說老鼠吃了花椒,麻了嘴,就不會再打米缸的主意了。麵粉呢,都放在半人高的架子上。即便如此,橫行的老鼠還是能得嘴,躥上去嗑出洞來,所以面袋沒有不打補丁的。王春申開啟袋口的時候,想著自己做飯,絕不能讓翟役生這個狗東西吃,要不自己不就真成了他的僕人了麼,因而只舀了一碗麵。待他紮好袋口,又想著若是不帶翟役生那一口,讓他眼巴巴瞅著他們吃,又顯得小氣了。於是又解開面袋,嘆口氣,添了小半碗。
一盆噴香的疙瘩湯做好,天已大亮了。繼寶和金蘭還睡著,繼英和翟役生倒是起來了。繼英見了王春申,像往常一樣,怯生生地叫了一聲“爹”,王春申也像往常一樣,沒有答應,只是盛了一碗疙瘩湯遞給繼英,說:“喝吧,擱了香油。一碗不夠,再盛。”
王春申不想和翟役生坐在一個桌上吃飯,他蹲在灶臺前,飛快地喝光一碗,扔下碗筷,準備出去給繼寶買鴨梨。這時,翟役生忽然叫住他,說是求他個事,想借用他的馬車拉點東西回來。
王春申沒有好氣地問:“得使多長時間啊?”
翟役生說:“估摸著得一頭晌。”他見王春申很不樂意的樣子,又說:“反正現在馬車沒活兒幹,也是閒著。”
王春申吐了口痰,大聲嚷嚷著:“閒著怎麼了,我的黑馬這兩年淨幹活了,正好讓它歇著養養膘!”
翟役生不陰不陽地說:“它要是膘肥了,你就得瘦了,是不是這個理兒呢?”
王春申不願意跟翟役生糾纏,問:“你到底要拉什麼東西?沉不沉?別累著我的黑馬!”
翟役生神神秘秘地說:“不發財的東西,我是不會往回拉的。那東西黑馬也拉過,不沉。”
王春申一擺手,說:“你要是有本事把馬套上,你就使;要是它不樂意,套不上車,我也不會幫忙。”
翟役生扭了一下身子,笑了,自負地說:“對付畜生,我是最有辦法的。”
王春申火了,說:“姓翟的,你可給我記著,有的人是畜生,可黑馬不是畜生!”
王春申對待翟役生,從來沒有這麼硬氣過,更沒說過如此鏗鏘有力的話。所以這話在這個清冷的早晨,如脫韁的野馬一樣衝口而出後,王春申一身輕鬆,無比暢快。他在去果品店的路上,甚至打起了口哨。碰見他的人,見他神清氣爽,喜氣洋洋的,都大惑不解。心想不是金蘭快不行了,就是翟役生染病了,不然他怎麼這麼高興?
死亡就是這樣,它以巨大的威力*人,讓人俯首帖耳、戰戰兢兢地做它的俘虜,可一個俘虜受虐的時間久了,也會反抗。一段時間的死寂後,陰氣沉沉的傅家甸,又有點還陽了。賣燒餅賣糖葫蘆的,又穿街走巷地吆喝起來了,儘管那吆喝聲不如從前
的清亮;崩爆米花的,又守著一爐炭火,蹲伏在榆樹下了,雖然他的生意並不如炭火那般熱火;開面館的,也把收回的招幌掛出來,雖然擀出的面,如同老女人乾枯的白髮,少有人理。人們似乎看透了,既然鼠疫防不勝防,隨時可能赴死,索性如常過日子,輕鬆一點。也就是說,要死就活著死,不能像李黑子那樣,死著死。在他們看來,李黑子嚇瘋後,等於死了。
李黑子有天晚上去傅家燒鍋,夥計見他破衣爛衫的,凍得瑟瑟發抖,好心賞了他兩碗燒酒。沒想到,他夜半醉倒在一條僻巷中,活活凍死了。他的屍首,自然也是警察為他收的。只不過死的人越來越多,官府承擔不起那麼多的棺材了,他們只是把他用草蓆裹了,扔到墳場。李黑子撿了一輩子破爛兒,他大概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最後也跟破爛兒一樣,被遺棄在荒野之中。人們說起他來,同情的少,鄙夷的多。
離歌(4)
傅家甸人又敢聚堆兒說話了。他們在一起,談瘟疫,談生死,也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