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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頌蓮覺得她唱得淒涼婉轉,聽得心也浮了起來。這樣過了好久,梅珊戛然而止,她似乎看見了頌蓮的眼睛裡充滿了淚影。梅珊把長長的水袖搭在肩上往回走,在早晨的天光裡,梅珊的臉上、衣服上跳躍著一些水晶色的光點,她的縮成回答的頭髮被霜露打溼,這樣走著她整個顯得溼潤而優傷,彷彿風中之草。
你哭了?你活得不是狠高興嗎,為什麼哭?梅珊在頌蓮面前站住,淡淡他說。頌蓮掏出手絹擦了擦眼角,他說也不知是怎麼了,你唱的戲叫什麼?叫《女吊》。梅珊說你喜歡聽嗎?我對京戲一竅不通,主要是你唱得實在動情,聽得我也傷心起來,頌蓮說著她看見梅珊的臉上第一次露出和善的神情,梅珊低下頭看看自己的戲裝,她說,本來就是做戲嘛,傷心可不值得。做戲做得好能騙別人,做得不好只能騙騙自己。
陳佐千在頌蓬屋裡咳嗽起來,頌蓬有些尷尬地看看梅珊。梅珊說,你不去伺侯他穿衣服?頌蓮搖搖頭說他自己穿,他又不是小孩子。梅珊便有點悻悻的,她笑了笑說他怎麼要我給他穿衣穿鞋,看來人是有貴賜之分,這時候陳佐千又在屋裡喊起來,梅珊,進屋來給我唱一段!梅珊的細柳眉立刻挑起來,她冷笑一聲,跑到窗前衝裡面說,老孃不願意!
頌蓮見識了梅珊的脾氣。當她拐彎抹角他說起這個話題時,陳佐千說,都怪我前些年把她嬌寵壞了。她不順心起來敢罵我家租宗八代,陳佐千說這狗孃養的小婊子,我遲早得狠狠收拾她一回。頌蓮說,你也別太狠心了,她其實挺可憐的,沒親沒故的,怕你不疼她,脾氣就壞了。
以後頌蓮和梅珊有了些不冷不熱的交往,梅珊迷麻將,經常招呼人去她那裡搓麻將,從晚飯過後一直搓到深更半夜。頌蓮隔著牆能聽見隔壁洗牌的嘩啦嘩啦的聲音,吵得她睡不好覺。她跟陳佐千發牢騷,陳佐千說,你就忍一忍吧,她搓上麻將還算正常一點,反正她把錢輸光了我不會給她的,讓她去搓,讓她去作死。但是有一回梅珊差丫環來叫頌蓮上牌桌了,頌蓮一句話把丫環擋了回去,她說,我去搓麻將?虧你們想得出來。丫環回去後梅珊自己來了,她說,三缺一,賞個臉吧。頌蓮說我不會呀,不是找輸嗎?梅珊來拽她的胳膊,走吧,輸了不收你線,要不贏了歸你,輸了我付。頌蓮說,那倒不至於,主要是我不喜歡。她說著就看見梅珊的臉掛下來了,梅珊哼了一聲說,你這裡有什麼呀?好像守著個大金庫不肯挪一步,不過就是個乾癟老頭罷了;頌蓮被嗆得惡火攻心,剛想發作,難聽話溜到嘴邊又咽回去了,她咬著嘴唇考慮了幾秒鐘說。好吧,〃我跟你去。
另外兩個人已經坐在桌前等候了,一個是管家陳佐文,另一個不認識,梅珊介紹說是醫生。那人戴著金絲邊眼鏡,面板黑黑的,嘴唇卻像女性一樣紅潤而柔情,頌蓮以前見他出入過梅珊的屋子,她不知怎麼就不相信他是醫生。
頌蓮坐在牌桌上心不在焉,她是真的不太會打,糊里糊塗就聽見他們喊和了,自摸了。她只是掏錢,慢慢地她就心疼起來,她說,我頭疼,想歇一歇了。梅珊說,上桌就得打八圈,這是規矩。你恐怕是輸得心疼吧,陳佐文在一邊說,沒關係的,破點小財消災滅禍。梅珊又說,你今天就算給卓雲做好事吧,這一陣她悶死了,把老頭兒借她一夜,你輸的錢讓她掏給你。桌上的兩個男人都笑起來。頌蓮也笑,梅珊你可真能逗樂,心裡卻像吞了只蒼蠅。
頌蓮冷眼觀察著梅珊和醫生間的眉目傳情,她想什麼事情都一下就發現了他們的四條腿的形狀,藏在桌下的那四條腿原來緊纏在一起,分開時很快很自然,但頌蓮是確確實實看見了。
頌蓮不動聲色。她再也不去看梅珊和醫生的臉了。頌蓮這時的心情很複雜,有點惶惑,有點緊張,還有一點幸災樂禍,她心裡說梅珊你活得也大自在了也太張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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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裡有很多這樣的時候,窗外天色陰晦,細雨綿延不絕地落在花園裡,從紫荊、石榴樹的枝葉上濺起碎玉般的聲音。這樣的時候頌蓮枯坐窗邊,睬視外面晾衣繩上一塊被雨淋溼的絲絹,她的心緒煩躁複雜,有的念頭甚至是秘不可示的。
頌蓮就不明白為什麼每逢陰雨就會想念床第之事。陳佐千是不會注意到天氣對頌蓮生理上的影響的。陳佐千隻是有點招架不住的窘態。他說,年齡不饒人,我又最煩什麼三鞭神油的,陳佐千撫摸頌蓮粉紅的微微發燙的肌膚,摸到無數慾望的小兔在她面板下面跳躍。陳佐千的手漸漸地就狂亂起來,嘴也俯到頌蓮的身上。頌蓮面色緋紅地側身躺在長沙發上,聽見窗外雨珠迸裂的聲音,頌蓮雙目微閉,呻吟道,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