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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手、腳上都上木枷;“囊頭”是把頭用口袋套住】,北向叩頭謝恩,從容賦詩一首,中有“正氣長留海嶽愁,浩然一往復何求”等語。自是,而臣父斃命於是夕矣。
誣坐贓銀二千八百兩,臣痛父血【父親流血而痛在臣身】,比【等到】遍貸臣之鄉商於京者【故鄉在京城做買賣的商人】,並父之同年、門生,差足交贓將完【錢快要湊夠時】,而殺機遂決矣。{160}
難兄難弟:由校和由檢(38)
由這份傾述父冤的奏疏,可以想見其父黃尊素的遭際,對黃宗羲反君權的民主思想的萌芽,起了很大作用。
楊漣之子楊之易,拿出了父親在獄中被打得遍體膿血之時,蘸血所寫絕筆書《枉死北鎮撫司楊漣,絕筆書於獄神之前》。全文兩千餘字。楊漣自知必死,叩託於顧大章,萬一得見天日呈於聖上。顧大章妥為藏匿,終於保留下來。
絕筆書將全部感受歸納為一句話:“公論與人心、天理俱不足憑。”楊漣講述自己在獄中的情形:“一入都,偵邏滿目,即發一揭【揭,揭帖、私揭等的簡稱,古代與公事有關的文書或信函】亦不可得,下情不通至於如此。打問之日,汪文言之死案縶,不容辯【意謂汪文言在案中死於拘禁,令人無從質辯】。血肉淋漓,生死傾【頃】刻,猶冀緩死杖下,見天有日,乃就本司不時追贓限之狠打【自己強忍酷刑,也從未想到自殺,為的是要等到撥雲見日的一天】。此豈皇上如天之意、國家慎刑之典、祖宗待臣之禮,不過仇我者立追我性命耳!借封疆為題,追贓為由,使枉殺臣子之名歸之皇上。”{161}
字字血,聲聲淚。
魏大中之子魏學漮、周順昌之子周茂蘭,也各上血書。魏學漮代表“慘死諸臣之子孫”,懇求崇禎皇帝准許將元兇魏忠賢、許顯純首級交與他們,獻於“鎮撫司牢穴前,呼其先人,哭痛澆奠”。{162}由於冤情似海,一時間,血書潮般湧來,以致崇禎不得不加以制止:“血書原非奏體,以後悉行禁止。”{163}
奸人就戮,閹黨覆滅,忠正洗冤。在某種意義上,明代最暗無天日的一段歷史或許可以說塵埃落定了。然而,事情本身雖然畫上句號,它的影響卻不曾終止。這樣一種惡,投射於人心和社會的陰影,不會因為幾個惡人受到懲罰而消失。表面上塵埃落定,內裡的頹喪、不滿和絕望,則留存於生活的每個細胞。
這就是新皇帝朱由檢面臨的根本性的悲劇局面。他精疲力竭以求重整朝綱,卻發現從人民百姓到士大夫,沒有人買賬。最終看來,朱由檢不過是試圖以一人之力,去還晚近幾代皇帝共同欠下的永遠還不清的債。
他不明白事情是這樣的,困惑、哀嘆、憤怒、自憐。
他不知道,只有明朝滅亡,才是真正的塵埃落定。
這個皇帝不享福
歷史,是一位喜歡惡作劇的老人。我們看到,至少自弘治皇帝之後,明朝百多年中,沒有一個皇帝肯稍微認真地履行自己的職責,然而,在它行將完蛋之際,反而跑出來一位決心好好工作的皇帝。
人們歷來都把崇禎皇帝視為悲情人物。除了亡國、吊死的下場,許多人還替他抱一些不平,嗟嘆此人勤勤懇懇,一生操勞,卻不得好報。只因人們久已習慣了皇帝的淫逸,一旦偶爾有個將身心撲在國事上的,大家好像反而於心不忍,覺得這樣當皇帝,有點虧。
不管怎麼樣吧,崇禎皇帝———朱由檢———真的是沒享過一天的福。他的不享福,與老祖宗朱元璋宵衣旰食那種簡單的勤政生涯不同。除了身體的忙碌,朱由檢苦在精神和內心。登基前後擔驚受怕;做皇帝一十七年,朝野內外,危機四起,一團亂麻,他左支右絀,疲於應付,吃不香、睡不安;末了,死都死得不輕鬆,國破家亡,帶著恥辱和錐心之痛,吊死。
那張龍床對於他,真可謂如坐針氈。
光宗朱常洛生子不少,一共七個,活下來的卻只有兩個。一個是朱由校,另一個就是朱由檢。
朱由檢排行老五,萬曆三十八年(1610)十二月生。母親劉氏,生朱由檢那年,十八歲。朱常洛這個人跟他父親朱翊鈞是一丘之貉,都很薄情寡恩。劉氏十八歲替他生了兒子,他待人家卻很不好,劉氏極為抑鬱,萬曆四十二年(1614)死掉,只有二十二歲,正是花季妙齡。
朱由檢四歲失去母親,朱常洛把他交給西李———就是“移宮案”中那個賴在乾清宮不走的李選侍。那時有兩個李選侍,為了區別,人們分別把她們叫作西李、東李。西李是一個刁蠻的女人,卻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