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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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摘伏發奸,不惟可行之今日,實足為萬世法”一類諛詞不絕於耳,士風一時為之大壞。
這種結果完全合情合理。中國帝權政治體制內,皇帝和朝臣之間有一種天然的離心力;朝臣越看不順眼、越加排斥的人,皇帝反而愈信賴愈為倚靠,比如太監就是這樣。太監是什麼人?家奴也。朝臣卻是一幫跟皇帝挑刺兒找碴兒、讓皇帝鬧心憋氣的傢伙。所以商輅、項忠想要扳倒汪直,簡直是開國際玩笑!
最後汪直究竟怎麼失寵的呢?還是他的同類立的功。幾年後,大約汪直太過勢焰熏天讓別的太監心理不平衡,一次宮中演戲,不知是誰指使小太監阿醜排演了一出調侃小品,飾成醉漢在那裡罵人,旁有曰:“聖駕到。”不理,謾罵如故,再曰:“汪太監到。”阿醜趕緊爬起來逃走,一邊逃一邊說:“今人但知汪太監也。”成化看了很不是滋味,史書的形容是“稍稍悟”,實際上“悟”字應該代以“怒”,並且也一定不是“稍稍”,未盡形於色而已。應該並非巧合———就在觀劇後不久,執領東廠的大太監尚銘就跑到成化那裡秘密揭發汪直,說他如何偵得汪直私下裡說過什麼什麼“秘語”,以及汪直做過哪些哪些“不法事”———詳情究竟若何,史書語焉不詳,總之,成化就此疏遠了汪直。到成化十七年,汪直被打發到大同做鎮守,不讓回京;很快又發至南京御馬監,西廠同時第二次撤廢;再後來,降汪職,究辦其黨王越、戴縉、吳綬等,不過汪本人卻終得善終於南京。
朱厚照:一不留神當了皇帝(6)
總結汪的倒掉,有兩點:一、完全得力於太監內部的爭風吃醋,東廠尚銘正是西廠汪直權場崛起的最大受損者,這證明了突破口總是來自同一營壘裡面,更證明邪惡很難被正義所擊敗,卻往往要由另一股邪惡來戰勝。在這一點上,汪直也預演了正德朝劉瑾的下場。二、以汪直那樣的罪愆而得善終,在明朝這個量級的權閹中是獨一份,何也?我推想還是因萬貴妃之故。汪在成化十七年失勢,萬氏則直到成化二十三年才死去,倘非如此,汪直要想有比劉瑾、魏忠賢更好的命,恐怕不可能。{17}
朱棣以後,明朝歷代皇帝的顢頇、下作、昏智,明顯呈逐代上升之勢,到成化皇帝朱見深,算是又創了一個新高。
過去人們抨擊帝權統治,多從大事著眼,比如暴君如何虐民、昏君如何誤國等;但我讀《明史》最深的感觸卻是,對其中很多皇帝來說,問題根本不在於他們作為國家領袖的素質、才能如何,而是作為一個人,一個極普通的有正常心智的人,是否合格的問題。
像這位成化皇帝,其腦瓜子裡究竟裝了些什麼東西,無可揣度,純然是不可思議的。偏愛半老女人、沉湎房中術、迷信妖僧……這些情節雖然荒唐,然揆諸人性,都算情有可原。可是,設若鉅萬之家硬是被家賊盜得一乾二淨,主人還無動於衷,就實在讓人不明所以了。朱見深恰就是這樣一個大呆瓜。
梁芳、韋興,這兩個和萬氏兄弟裡外勾結的“碩鼠型”太監,終被揭發。朱見深前去視察國庫,發現國家歷朝積存下來的七座藏金窖已經空空如也(“帝視內帑,見累朝金七窖俱盡”)。史載朱見深見此駭人之狀,只淡淡說了兩句話。一句是:“糜費帑藏,實由汝二人。”另一句是:“吾不汝瑕,後之人將與汝計矣。”{18}頭一句等於廢話,事情明擺著這樣,何用說?第二句除了明確表示他不會追究此事,似乎還在為自己死後兩位宮廷巨盜的命運擔憂———這像人話嗎?像正常人做的事嗎?這樣的人,斥之為“弱智”毫不為過吧?
成化帝唯可自豪的是,他的陋劣與不可理喻並非登峰造極;等他嫡親的孫子朱厚照登上皇位,立即在同樣稟賦上後來居上、大放異彩,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所以說:好戲還在後頭。
身世之謎與窩囊爸爸
朱厚照出生後不久,便發生了一樁在整個明代都數得著的驚天大案,時稱“鄭旺妖言案”。
案子主人公鄭旺,是北京最底層社會的一員,住在京城東北角的鄭村鎮,家裡世世代代當兵。
明朝制度:一入軍籍,“世世不改”。“兵之子弟為餘丁,既為出缺時充補,又為正兵及官調發時或勤操時執耕稼之事。”{19}鄭旺正是這麼一個“軍餘”,用今天的話說,大概就是預備役士兵。
這鄭旺雖然討了老婆,還生了一個女兒,可他實在太窮了,所以像這種人家通常有的情形一樣,女兒養到十二歲就被賣到富貴人家,一來換點錢,二來也是給女兒找條活路。
最初女兒是被賣到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