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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套特殊的字母——希臘人不屑使用歐洲通行的羅馬字母——爸爸只有乾瞪眼的份兒。
早餐送來了,但爸爸連喝一口咖啡的心情都沒有。他捧著那本雜誌。遊走在餐館中,逐桌詢問那些希臘顧客,有沒有人懂得英文或德文。結果他找上一群青少年。爸爸攤開雜誌,讓他們瞧瞧我媽媽的跨頁照片,然後請他們翻譯下面那幾行小字。那幫小夥子轉過頭來瞄瞄我,讓我覺得羞死了,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我只希望爸爸剋制自己,千萬別跟他們爭論挪威婦女不守婦道的事。
爸爸抄下那家雅典廣告公司的名稱和地址,回到我們這一桌來。
“天氣愈來愈熱。”爸爸說。
雜誌裡頭還有其他女人的照片,但爸爸只對媽媽那一幅有興趣。他小心翼翼把它撕下來,然後將整本雜誌扔進垃圾桶——就像抽出丑角牌,然後把整副簇新的撲克牌扔掉一樣。
此去雅典,最快捷的是沿著科林斯灣(Bay。fCorinth)南岸,穿過有名的科林斯運河(CointhCanal)的那條路線。然而,一有機會繞道觀看景緻,爸爸就不會採取最快捷的路線。
事實上,他想去探訪太陽神阿波羅的神殿,問一問神諭。這一來我們就得搭乘渡輪,穿過科林斯灣,然後開車沿著科林斯灣北岸,前往神殿所在地戴爾菲古城(Delphi)。
搭乘渡輪橫渡科林斯灣,只花半個鐘頭。我們開車上岸,行駛了約莫二十里,來到一個名叫瑙帕克託斯(Naupaktos)的小鎮。在城中廣場上,我們停車休息,一面喝咖啡和汽水,一面觀賞山腳下的那座威尼斯式堡壘。
我心裡難免會想,當我們父子在雅典找到媽媽時,那會是怎樣的一個場面,但此刻我更關心的是小圓麵包書中發生的事情。我苦苦思索,想找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跟爸爸談談我心裡的一些疑惑,卻又不讓他知道小圓麵包書的秘密。
爸爸向侍者招招手,準備買單。我趕緊趁這個空檔問道:“爸爸,你相信上帝嗎?”
爸爸一聽,愣了愣:“你不覺得,一大早提這檔子事,不太恰當嗎?”
這點我同意,但爸爸根本就不知道,今天清晨他遠在夢鄉時,我神遊到了什麼地方。他知道就妤了。他只會坐在那兒,挖空心思講一些俏皮話,偶爾拿出一副撲克牌,變變戲法耍耍寶,而我卻曾經看見整副牌在光天化日之下四處走動,如同一群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類。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我說,“那麼,他現在一定在跟他所創造的人類大捉迷藏。”
爸爸哈哈大笑,但是曉得他完全同意我這個看法。
“也許,當他看到他創造出來的人類時,他嚇壞了,”爸爸說。
“於是,他拔腿就溜,離開這個世界。我們實在很難斷定,到底誰受到最大的驚嚇——是亞當呢?還是上帝?我倒覺得,這樣的一種創造把雙方都嚇壞了。可是,在開溜之前,上帝至少應該在他的傑作上,簽下他的大名呀。”
“怎麼個籤法呢?”我問道。
“很簡單!他只消把他的大名刻在一座峽谷或一座山什麼的,就可以了。”
“這麼說來,你是相信上帝的噦?”
“我可沒那麼說啊。我倒曾經說過,上帝坐在天堂上嘲笑我們,因為我們不相信他。”
我心裡想:沒錯,我爸爸在漢堡時,嘴邊老是掛著這句話。
“他雖然沒留下名片,卻留下了整個世界,”爸爸說。“這滿公平的嘛。”
爸爸思索好一會兒,然後說:“有一回,俄國一個太空人和一位腦部外科醫生聚在一塊兒,討論基督教。外科醫生是基督徒,而太空人並不信上帝。太空人傲慢地說:‘我去過外太空好幾次,從來沒看見過天使。’外科醫生立刻反唇相譏:‘我切開過很多自命聰明的人的頭腦,發現裡面空空如也。”’我聽得呆了:“爸爸,這是你臨時編造出來的故事吧?”
他搖搖頭:“這是我在艾倫達爾的哲學老師常講的一個老笑活。”
為了取得一張證書,證明他是哲學家,爸爸曾經到“開放大學”
(OpenUniVersity)選修“哲學概論”這門課。他把有關的書籍都讀光了,但意猶未盡,去年秋天特地到艾倫達爾護理學校,旁聽他們的哲學史課程。
光是坐在教室聆聽“教授”講課,爸爸覺得學不到什麼東西,於是,他就把老師請到我們在希索伊島上的家。爸爸說:“我總不能把老師扔在旅館呀。”我因此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