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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箱的煙氣從狹窄的後房飄出。這時,另一位身穿紅衣的姑娘走進小鋪子來。她胸前繡著五個紅心。
我恍然大悟:“梅花侏儒”在田野幹活,照顧牲口;“方塊侏儒”
專門吹制玻璃器皿;“愛司侏儒”穿著漂亮的衣裳,在林中採集鮮花和漿果,而“紅心侏儒”則負責烘焙麵包。現在我只要查出“黑桃侏儒”乾的是什麼活兒,對整場牌戲的佈局,就能知道個大概了。
我伸出手來,指著櫃檯上的一條麵包問道:“我能不能嘗一嘗?”
紅心五倚在樸實的木製櫃檯上。那上面擺著一個玻璃缸,裡頭養著一條孤單的金魚。她凝起眼睛看著我。
“我想,我已經好幾天沒跟你說過話了。”她臉上的神色顯得非常困惑。
“對啊,”我回答。“我剛從月球掉落到地球上來。我向來不擅長說話,真正的原因是,我不擅長思考,而既然思考上有困難,不如干脆閉上嘴巴,保持沉默為要。”
經驗告訴我,跟島上的侏儒打交道時,千萬別把話講得有條有理。跟他們一樣胡言亂語、東拉西扯,反而能達到溝通的效果呢。
“你說你從月球掉落下來?”紅心五問道。
“是的,從月球掉落。”
“那你一定想吃一片面包噦。”紅心五毫不思索地說。在她看來,從月球掉落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就像站在櫃檯前烘焙麵包。
果然不出我所料。只要我仿照他們說話的方式,就不難跟這群小矮人保持某種溝通。
突然,紅心五的臉色凝重起來。她倚在櫃檯上,傾身向前,壓低嗓門悄聲對我說:“未來存在於牌中。”
說完,紅心五又回覆原先的神態。她撕下一大片面包,塞到我手裡。我接過來,一股腦兒塞進嘴巴,一面嚼一面走出麵包店,來到狹窄的街道上。這間鋪子賣的麵包味道有點酸,但嚼起來很有勁,而且絕對吃得飽。
街上走動的侏儒,背上全都繡著紅心、梅花、方塊和黑桃的圖徽。制服分四種:紅心侏儒穿紅色衣裳,梅花穿藍衫,方塊穿粉紅衣裙,黑桃穿黑衣。
有些侏儒個子比較高,身上的穿扮看來像國王、王后和侍從。
國王和王后頭上戴著王冠,而侍從則在腰間佩戴一把劍。
我發現,撲克牌的每一張牌在這兒只有一個代表。我只看到一十紅心K、一個梅花六、一個黑桃八。島上沒有兒童,也看不見一個老人。這些侏儒全都是青壯之輩。
我在街上逛了一會兒。侏儒們看到我,只瞄了一眼就轉身走開。
只有梅花六——就是騎在六足怪獸背上在馬路馳騁的那個侏儒——走上前來向我打招呼:“太陽公主一路走到海洋邊。”說完,他繞過街角揚長而去。
我開始感到頭昏腦脹了。顯然,我進入了一個建立在特殊階級制度上的社會。看來,這座島嶼的居民日常遵守的不是法律,而是漫步在這個小村莊上,我感覺很不踏實,就像玩單人牌戲,被卡在兩張牌中間,不知何時才能結束這場牌局。
村中的房子全是低矮的木屋,門外懸掛著玻璃油燈——我看出,這些油燈都是在方塊侏儒的玻璃工廠製造的。這會兒燈還沒點亮。太陽就要下山了,但整個村莊依舊沉浸在金黃色的晚霞中。
屋外的板凳和屋頂的飛簷上,放置著一個個玻璃缸,裡頭養著金魚。我也發現,村中四處散佈著大大小小的瓶子,有些就隨地丟棄在巷子間。我看見幾個侏儒手裡握著小瓶子,在街上游逛。
有一間房子比其他的房子大得多,外觀看起來像倉庫。我聽見屋裡傳出敲敲打打的聲音,把頭伸進門中一瞧,發現裡頭是一家木工廠。四五個侏儒正忙得不可開交,正在組裝一張大桌子。他們身上的服裝、款式和田野侏儒的藍色制服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他們衣服顏色是純黑,背上繡的圖徽是黑桃,有別於田野侏儒的梅花。
我心中的謎團終於解開了:黑桃侏儒是以木工為業。他們的頭髮黑得像煤炭,但面板卻比梅花侏儒蒼白得多。
方塊J坐在屋前一張小凳上,凝視著夕陽在他的劍上反射出的光。他上身披著一件粉紅長外套,下身穿著一條寬鬆的綠褲子。
我走到他面前,必恭必敬鞠個躬。
“晚安,方塊J。”我故作輕鬆向他打個招呼,然後問道:“能不能請教,現在當權的是哪一個國王?”
方塊J把劍插回鞘中,然後用他那雙呆滯的眼睛瞪著我。
“黑桃K屍他不耐煩地說。“因為明天就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