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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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聲音蓋過了人們的喧譁。
北澤豪脫下了軍裝,換上了楊雨田為他準備好的長袍馬褂,馬褂的胸口上還綴了一朵紙紮的紅花兒。北澤豪興高采烈地坐在席間,享受著中國式的祝福。
夜幕降臨的時候,宴席也隨之散去了。北澤豪推開新房門的時候,看到了一幅令他吃驚的場景,草草已經懸在了房樑上。
乾孃的屍體和草草的屍體,被三甫葬在後山坡父親的墳冢前。日本人,中國人,在以後的日子裡,經常看到三甫知良在三座雪墳前跪拜著的身影。
北澤豪捏著菸袋杆,問潘翻譯官:“中國女人自殺的方式是上吊?”
潘翻譯官不答。
金光柱從窩棚裡走出來,就看見朱政委站在熊瞎子溝的山坡上唱歌,狗皮帽子的兩片帽耳,被山風吹得像展翅的兩隻大鳥,朱政委站在山坡上,隨著那兩片帽耳,似乎也要飛起來。朱政委迎著山風唱著:
我們是東北抗日聯合軍
創造出聯合軍的第一路軍
……
朱政委每天早晨,都要衝著東方唱這支歌,金光柱不明白漢人朱政委為什麼總要唱這支歌,他對這支歌一點也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卜貞。他向卜貞住著的窩棚裡望了一眼,他往雪地上吐口痰,便向卜貞窩棚裡走去。他站在窩棚外就喊:“卜貞,起來了嗎?”
卜貞便在窩棚裡答:“有啥事?”
“我凍著了。”金光柱一邊咳嗽著一邊說。
“那就進來吧。”卜貞說。
卜貞是支隊的衛生員,卜貞的窩棚裡有一個木頭做的藥箱子,藥箱子裡存放著單調的幾種藥。金光柱到卜貞窩棚裡來,惟一的理由就是說自己凍著了。每次他說自己凍著了,卜貞會伸出手,在他額上或臉上試一試,金光柱非常喜歡卜貞那隻涼涼的小手放在自己的額前或臉上。那一刻他的身體就真的熱了。
卜貞就說:“晚上睡覺蓋嚴實了。”
卜貞這麼一說,金光柱覺得自己快要哭出來了,便就勢蹲在地上,他需要卜貞的關懷。他看著卜貞開啟那隻放藥的箱子翻找,終於找出兩片藥遞給他。他多麼希望卜貞能把放在木箱子旁盛水的碗也一同遞給他,然而卜貞沒有。金光柱不想這麼走,他蹭過去端過卜貞盛水的碗,碗裡的水結著冰碴,碗底浮動著雪水沉澱的泥汙,他喝了卜貞剩下帶著冰碴的水,把藥片吞到胃裡去。此時,他感到全身上下很舒服。
此時,金光柱走進卜貞窩棚裡時,他就看見卜貞和那個日本女人坐在草鋪上,抓了雪在洗臉。卜貞的臉已經皴裂了,臉皮上綻開一道道細碎的小口子,金光柱看見卜貞把雪擦在那些口子上,他的心就一顫顫的,彷彿那雪是擦在了自己的臉上。金光柱又蹲在了地上,他在耐心地等待著卜貞來摸他的額頭或臉。卜貞終於走過來,一邊甩著手上的雪水,一邊說:“恐怕沒有藥了。”卜貞在那隻木箱子裡找了半天,一片藥也沒找到。卜貞嘆口氣說:“真的沒了,你挺一挺吧,我和支隊長、政委說說,看能不能下山弄點藥回來。”
金光柱並非真正的凍著了,他只是想讓卜貞用她那隻涼涼的小手摸一摸他的頭或臉。卜貞並沒有來試他的體溫,他就覺得有些遺憾,莫名地開始有些生那個叫和子的日本女人的氣,要是沒有和子在場,卜貞就會過來摸一摸他。金光柱站起來,很落寞地走出卜貞的窩棚。
卜貞對他的冷漠令他傷心。卜貞對支隊長卜成浩卻很熱情,卜成浩那一次在老牛嶺伏擊日本人受了傷,躺在窩棚裡,卜貞幾乎寸步不離卜成浩左右。每次吃飯的時候,卜貞總是坐到卜成浩的草鋪上,把卜成浩的頭搬到自己的腿上,一勺一勺地那麼喂,金光柱那時真恨傷的怎麼不是自己。如果自己傷了,卜貞也會像對待卜成浩那樣對待自己嗎他不敢肯定,但他希望卜貞會那樣,他的心才會好過一些。
有一件事卻令金光柱無法忍受。卜成浩那次的傷是在肚子上,卜成浩不能下地行走。小解也不能離開床,卜貞就把一個小盆遞給卜成浩,自己只背過臉去……這一切,都是他扒著窩棚的縫隙看到的。他看到那一幕,金光柱真想抽自己兩個耳光。他是為了卜貞才參加游擊隊的。
那時還在朝鮮的家鄉,他和卜貞生在一個村。他比卜貞大兩歲。他們的小村在金剛山的腳下。每年夏天,卜貞都要進山採藥材,藥材多了,便集中在一起,讓父親擔到集上賣掉。金光柱那時靠打柴為生,每天他在山上打柴,卜貞在山裡採藥,他就默默地喜歡她。她卻並不知道他在喜歡她,每次她看見他總是低聲打一句招呼:“光柱哥,砍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