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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位長髮過肩,斜別一朵紅花如太陽的女郎。她手腕上的鐲聲如狂風吹過椰葉一般地浪蕩。她那濃黑的眉,駐水的眸,火紅的唇,就像是雨也無法淹冷的熱情。她那裸足的步調,向來是緩慢且婀娜地走著。她那印著野紅花色的裙裾,向來是飄飄然地與椰影共舞,與你的眼神同步的。
我幾乎要做起這樣的夢來,如果不睜眼的話。只是一睜眼,何來沙灘?何來鹹風?更遑論熱情的女郎了。我在懷疑,到底是我的幻想太豐富,還是椰林不堪單調,遺落這般令人嚮往的夢靨給我?
有一次,我很清醒地抱著書本要到文學院上課。我之所以強調“清醒”,乃是因為人在不清醒時,總是會東想西想,自顧自地陶醉起來,走上椰林大道時,我還是很清醒的。突然,不知是什麼東西,掉在我的頭上,我用手一摸,忽然醒悟過來,原來是椰子樹上掉下來的東西。我不知如何稱呼它。抬頭一看,樹上還有許多,真恨不得手邊有一根長竹竿,好好地敲上幾竿。我在想,當那些小東西從高高的樹梢掉下來的時候,該是何等地美喲!如雪花飛舞,如輕巧的雨點,紛紛飛喲紛紛飛地,紛紛灑下來,讓人頭髮也是、衣襟也是地拂不盡、也吹不完。我在想,這多像是灑在新娘身上的祝福啊!只是誰是那令人鍾愛的新娘,讓椰樹為她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著揮灑的手勢呢?我在想,從現在起,我得好好地留意是哪一叢花哪一棵樹要辦喜事才行!於是,我開始很不清醒地坐在教室,心,老早就逃課了。
也許,每個人的心中都存在有一條大道去收集年輕時候那些熱烈如雨點的腳印,去譜下瘋顛時亂吐的音符,也去存檔日常生活的隻字片語,斷簡殘篇。我的心中也有這麼一條大道,那是我年輕歲月種種美麗種種天真的儲藏室。那兒儲存著小小年紀時,辭句鮮嫩的詩之原稿,也有情書若干,以及不可思議的極喜極怒極樂之若干。而我的大道上更有兩排高大的大王椰子,把天空撐得愈來愈高、愈來愈藍。於是,湛藍是封面的顏色,白雲是拭淨的布,雨是洗塵的水。然後,風去烘乾,太陽去曬亮。於是,我的詩詞原稿、情書若干,便不易發黴,不會有書蠹。
於是,我便永遠年輕。
白千層
那年我大一,好不容易從訓導處辦完事,匆匆忙忙趕著去上課。從普一旁邊穿過時,突然有一棵高大的樹吸引了我,我從來沒看過的,奇妙透頂的樹。樹皮一層層地,彷彿要脫掉舊衣換新裳一般,拉拉扯扯個沒完沒了。我不禁停下腳步來,仔仔細細地看上一遍,伸手把一片要掉不掉的樹皮扯下來,往書本一夾,又匆匆跑走了。
就是因為看樹,被教授說了幾句:“怎麼這麼晚才來?”“因為……辦事情……”我怯虛虛地說。“辦事重要還是上課重要?”我默默地坐下,鼻頭也酸了一下。當然,那堂課說什麼我也聽不進去,心思亂七八糟的,筆記上塗了幾個憤憤不平的字,總覺得有一點點委屈 ……開啟書本,看到那片樹皮,順手便玩弄起來。小心仔細地把皮上的黑渣兒剝掉,乾乾淨淨地活像一張紙。我不知哪來的靈感,拿起筆要試試能不能寫字,喲!居然能寫,而且還好寫得很哪!於是我大發奇想,寫上幾句“扣人心絃”的句子,把軟軟的樹皮掐成桃心形,要不是四周都是男生,我八成會把它送出去的。剩下的樹皮被我揉成一團,夾在指間把玩。我又突然聯想到家裡醬油瓶上的軟木塞子,聽說可以當橡皮擦用的,不知道這團軟樹皮可不可以用?於是攤開筆記簿,試著把那幾個憤憤不平的字擦掉,舌尖上沾一沾,居然擦掉了,心裡一下子樂得什麼似的。那年我還是大一的新鮮人哪!
後來在總圖旁邊也看到了這種樹,而且更讓我吃驚,簡直是不可思議地,滿樹上淺、黃、白,一撮一撮地,那麼奇奇妙妙,打從長眼睛也沒瞧過。風一來,就東搖西擺,活像千隻萬隻的小毛刷,也不知道要刷樹皮上的老皺紋呢,還是要刷樹葉上的灰塵?真搞不懂它!不過,雖然猜不透它,看到千萬只風中擺動的小毛刷,心裡的陰霾早就沒影了,就算有再多的不愉快,也會被它們刷得清潔溜溜的。我就想,這樹到底叫什麼名字?應該也有個極令人喜歡的名字才對!該不會叫“木棉花”吧?樹上一簇簇地,也很像白白的棉花,摘了填飽夾裡,怕不縫出好幾百件暖和和的冬棉襖哩!於是!我就自作聰明地叫它“木棉花”。
有一天,我和悧姐聊天,突然想起那些可愛的小毛刷,我很興奮地告訴她:“總圖旁邊的木棉花看過沒?妙絕啦!”她不解地問:“總圖沒有木棉花啊——”“有啦,花很像棉花,樹幹會脫皮的那種——”“哦,那不叫‘木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