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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夜停電,她縮入軟沙發內咬著椅墊一角,靜靜聽暴風推倒工地圍籬、樣品屋看板、掃破她房內玻璃窗的聲響……她知道雨水已經進來了,像一群飢餓的白老鼠齧咬桌上書籍,拖曳床單,爬上那面擁擠的牆……生命,有時會走到萬籟俱寂的地步,再怎麼用力叫喊還是悄然無聲,終於漸漸失去知覺,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在哪裡?也就無從同情自己。她凝睇落地窗外狂舞的樹影,茶几上一截短燭忽明忽暗,竟興起一股毀滅也好的念頭,好像屋塌了、人空了也是自然而然的風景。
大約破曉之際,她在夢中聽到妹妹困在風雨裡求救的喊聲而驚醒,想來不是夢,是現實的聲音搭在不相干的夢境內形成疊印。外頭的風嘯漸息,雨還在下,她坐在沙發上渾渾噩噩,起身想喝杯水,猛然那聲音又出現,像海面上突然刺出一把匕首。她聽得仔細,是在外面,開啟窗戶往外探,院內停了一部車,車燈把雨勢照得像幽靈之舞;車內頂燈也亮著,她沒聽錯,是妹妹的聲音,但她寧願看錯,寧願永遠不要被不可違逆的力量揪住頭髮、撐開眼睛,看她深愛的女子正在狹仄的車後座,一身*地與陌生男子歡媾。
她沒有走開,甚至沒有移動視線,眼睛定定地放在宛如兩條纏嬉的大蟒身上,聽聞驟雨中一陣高過一陣的劇烈呻吟;她看到車窗被搖下一半,隨即伸出一隻婀娜腳丫,承受滂沱大雨的舔吻。她想走避,心裡喊:夠了,卻無法挪動。那隻白嫩的腳隨著車身震動而前後遊移,幾乎朝她踢來……嬌酣的女聲漸次放縱,彷彿穿越綺麗的生死邊界,刺痛她的耳朵、喉嚨,她感到有一把尖鑽直挺挺刺中她的心臟,左右剜轉;視線迷濛中,她彷彿看見媽媽,提著破皮箱沿著鐵軌離開燠悶小村的媽媽,被世間種種摯愛遺棄,只有自己一個人,頭戴紅色草帽,走著走著,隨著鐵軌沉入海底,媽媽飄飄搖搖,一群小紅魚從她前進的腳縫間穿梭而過。
她不知道自己在黑暗角落箕坐多久,黎明時分,風雨似乎歇手。慢慢走到妹妹房間,門虛卷,她看見他們裸裎而睡,鼾聲起伏,像兩片光滑的葉子在春水裡悠悠盪盪。
“幫我把門帶上。”她轉身時,聽到妹妹慵懶地說。
姐妹
夢境也像颱風過後的庭院那般亂,她倒是方向清楚,好像來過很多次,其實是第一次來。繞過彎彎曲曲的小徑,天是黑的,沒遇到半個人,路的盡頭是海,無聲之海,倒像一匹黑綢布,上面銀光點點,也不知是白色鷗鳥還是星月倒影。在陸海接泊處,她一眼就認出媽媽的腳印,比照片上的那枚大,而且像鐵鑄的。她抓住腳印拇趾往上提,果然這腳印是個蓋子,底下立刻湧上一股森冷,她往下走,狹窄的石階,似乎無窮無盡往地心延伸。她聽到自己的心跳比腳步聲還響,四周一片漆黑,那種黑是關了幾百年似的冷黑。她試著喊:媽媽!聽到迴音,彷彿這地窖極為遼闊。就在她幾乎放棄時,她聽到下面隱約傳來回答,是媽媽的聲音,聽起來還得往下再走一陣子。
“嘿,我的小情人,下來抱媽媽一下!”
媽媽沒變,還是那麼美。她伸開兩臂擁抱媽媽,媽媽吻她的耳朵,說悄悄話:“跟妹妹要永遠相愛!”聲音聽起來很遠,像風一樣。她說:“我累了,媽媽,抱緊我,我真的累了……”
她不記得媽媽還說些什麼,只覺得在媽媽的呵護下,可以安然入睡。醒來,是個陌生房間,色彩零碎、光影浮晃,腦子像掉入水泥桶,幹了、硬了,什麼也想不起。
“你看你,”一張蒼白的臉映入眼簾,她記得了,是妹妹,在她後面站著一個男子,她也記得他是誰了。妹妹糾著眉頭:“縫好多針,這下子公平了,我們都有疤!”說完,摟著她的脖子嘆氣:“姐,你好傻!”她完全記起來她有個孿生妹妹了,但不太確定她說的“傻”是什麼意思,彷彿傷口是她的,傻是別人家的。
或許是痛吧,讓她清醒起來。妹妹難得有點靦印��檣苣俏荒兇櫻��醯盟�歉隹雌鵠戳釗聳娣�娜耍�皇裁床緩謾�
“姐,”妹妹握她的手,把手指頭一根根掰開,跟自己的交握:“我們都有魚尾紋了,要為自己過活喲!”
她流下眼淚,不是因為痛,也不是“過活”二字惹她傷心,大概是“魚尾紋”吧,她記得小時候媽媽說過,摸到最後會摸到魚的眼淚。
搬家那天,陽光摻了幾綹涼意,初秋適合用來道別,戀戀不捨中又有幾分爽朗。妹妹的家當驚人,卡車跑了兩趟才運完。
她幫他們打點,想到什麼就寫在紙上,叮嚀他們仔細辦,男友倒是畢恭畢敬聆聽,妹妹還是大潑墨脾氣:“你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