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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不為他自己,也該為好心引薦他的張實想想。
傅青便直挺挺站在那裡,眼睛卻不看錦棠,一徑盯著那盆細葉無花的西神梅。
過了約摸半盞茶的時候,只聽錦棠笑問一句:“你就不怕張實是把你騙得賣給了我,現下已經卷了錢跑路?”
傅青當下楞住,愕然片刻後又決絕搖頭,“他不會。”
“他不會?”錦棠又笑,“你怎就咬定了他不會?你才認得他幾天?”
傅青啞然,無言以對,皺眉道:“若真如姑娘所說,姑娘就當我是與他串通了過來騙財的,如今正要哄得姑娘人財兩空,及早將我送官為好。”
言下之意,便是他寧願委屈入獄,也絕不做叫人買鬻來回,以才色侍奉女人的活計。
錦棠連連點頭,道:“你果然是不齒這些。只是,皺眉不要太過,你又沒把頭埋到胸口,總有人能看見的。”
傅青一張臉剎時通紅。一時間又是擔心這一出會不會牽連到張實身上,又是赧於自個兒的小動作叫人看得清清楚楚,只紅著臉低下頭說不出話來。他赧然的功夫,又聽見錦棠說:“你叫傅青,是哪兩個字,寫給我看。”
這一句,像是把剛才的事情都抹消了似的,她僅抬手點點眼前的案子。
案上的紙已經鋪好,潤過的筆也架在山臺上。傅青於是走過去,將名字寫了。
筆是硬毫的象牙紫毫大楷,紙是四尺的棉料單宣玉版。雖未必有多麼名貴,卻也是平凡人家不大用得起的東西。
筆落,傅青瞧著出自己手的端正工整的兩個大字,略一頷首。
不待傅青擱下筆,錦堂便把紙抽了過來,細細端詳。過了不多久,乾脆站起身,將紙展在面前眼前,就這麼在屋內踱起步來。
那打趣似的言語,自是再沒提。
想著那或許僅是說笑,傅青放下心,退下兩步後站直,不自覺打量起似乎忘了屋裡還有個人在的錦堂。
以宛平府的女子而言,她身量頗高,纖瘦修長倒有幾分北人的模樣。高高束起的青絲髮尾及腰,自頸下位置開始綴了三顆一寸三分大小的象牙玉玲瓏;上身是件正紅滾金邊的束身籠袖軟絲短褂,下面是月白繡海棠的蠶紗曳地喇叭裙;耳下一對玉石鏤花銀杏葉,左腕間一串金絲七星鐲,腰裡一條紫紗流蘇的象牙鑲銀帶,看著似是有幾分素淨單薄,卻無一不是上品。
錦棠或許並非他見過的最有錢的人,卻絕對是最能讓他與“錢”聯絡到一起的人。
正這麼想著,傅青又聽見她似是不經意的一問。
“你怎麼就不齒詩樓裡的活計?本朝是女子的天下,男人不入詩樓,有幾個能出人頭地?”
這一問,倒叫傅青又是一愣。
思量片刻,他才字斟句酌地答道:“本朝雖是女子天下,男子也不該枉自作踐。更何況,姑娘難道覺得,您捧紅的男人就能算得出人頭地了?”
說完,又瞧著錦棠的臉色。這會兒他倒不怕錦棠惱了——若要翻臉,剛才大概就沒他說話的份;若要等秋後才算帳,也不過最多雙罪並罰。現下他只是摸不清眼前這女子的思路,就怕她問出什麼八竿子打不著的話來。
錦棠則只是點頭,放下手中的紙張又執起筆來,邊說邊鋪開新紙慢條斯理地寫字。
“張實既推薦你來,我也不管其它。我信得過他,他也信得過你,如此你心裡也該有個分寸了。現在我只說你這一行的份內。從我這裡出去,一直到有人接了他,不論走多少日,每天我給你一片金葉子。你要做的不過是一路隨行,打點僕傭奴使們照顧不到的地方。活計雖然輕巧,卻決計馬虎不得,否則路上出了任何差錯,你便是有一百顆腦袋也是不夠用的。”
聽見那薪金,傅青心頭一陣泛寒。再聽到後來便真的明白,這份工雖然輕巧又高酬,卻真的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要賭在上頭。但是看錦棠的臉色,隱約能覺得其實路上未必真的會有什麼兇險。再想想方才她交待笛子姑娘的話語裡頭有“公子”兩個字,只怕要由他陪行的那一位即便不是王公貴胄,也必然是跟那些人拖不開干係的。
這一番話,不過是叫他在心底有個分寸,千萬別出了閃失罷了。
如此,傅青將這些一一應了,又將錦棠說的許多瑣碎細節一一記下,才看著錦棠擱下筆施施然走出門去。
臨出門,她又回頭,道:“將桌上的對子對上,就在這等著笛子給你送衣服來。換了衣裳再到我那裡見人,越快越好。” txt小說上傳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