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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之事,自有月姥之繫繩。你是封妻廕子,萬里封候,自然是三妻五妾,各有各人姻緣,自可成就,奚特怎麼一個秦女子之眷眷乎?但天機不可輕洩,你宜順天而候了罷。”少數復再拜受戒,不敢復問。
真人又道:“音樂是導人氣和神怡,體妥息平之初。是故大舜聖人之君,彈五絃之琴,能使阜民之財,吹九韶之簫,致有鳳鳥之儀。男子之所不可不知者,你其知之乎?”少遊對道:“樂者,六藝中次於禮者。學者有非疏忽而有師受,然後可以傳其妙處,至若世俗之音樂,類多詿誤,正聲雅音,有難傳得。是以不能學得,世間淫佚之聲,不願知了。”真人道:“善哉言乎,善哉言乎。道童們呢,過來一個。”只見那道童應聲來立於前,唱個諾。真人遂命取匣裡古琴、床上玉簫來,隨將古樂府微奧之音,次第教授。少遊素是聰明透徹的才,聞一趣,解十音。不止幾日,已盡得其微奧。復將《陰符經》日日講頌,多受合闢奇變之旨,亦復精通。或有認不得的,又承他所授。真人甚喜,諭道:“日後並自有用時,你其識之。”少遊又拜受命。
自此一連到七個月,光陰倏忽,葭露已換,時值仲秋將盡,少遊念念父母一別,又經亂離,不能放心。
一日,真人道:“樂燹已息,道途才平。你且下山歸家,科圍退在開春,你其速歸,無貽孝廉倚閭之望。”少遊盡宵南望,不勝憂思之際,今聞真人道路之平,喜從天降,心若離弦之矢,告辭羅真人道:“學生不意遭亂,幾填溝壑之命,厚蒙師父愛育之恩,多承教誨,雖欲長侍丈席之下,奈父母遠在,亂難相阻,生死相味,既知道路之通,不堪久住,就此告歸。日後敬當再造請教,伏願師父諒恕鳥鳥之情罷。”真人道:“你自速還,無得再遲。自後你之一身榮耀,再難相會。”少遊流淚道:“日後如不得再侍師父,學生情願不敢告辭了。”真人道:“不須如此,久後有再會之時,各便相須了。”於是少遊深深四叩起來,又與公孫一清掩淚相別。當晚攜了古琴、玉簫,帶了楊福,一同下山,取路迴向咸寧去了。
姑且慢表揚少遊還家,見了父母。卻說楊孝廉送兒子赴京試,膝下無他子女,只與庾夫人相對,時時只說了兒子成名榮耀,以副爺孃之望,以自慰遣。忽一日道途傳說,礦民繁苦,與金人相通,相率為盜,打家劫舍,殺人放火,官軍不得禁止。華陰諸縣,兵燹塞路,行旅波盪。孝廉憂虞百出,但道:“孩兒如已到京,萬事都休。若復尚在途中,如之奈何?”孝廉如此思量,猶且放心不得。夫人為子之心,不覺放聲大哭。
孝廉見此光景,還不免含淚道:“道上之說,未必確的。竊計行程,想已過了華陰。過此,前途便不搔擾。夫人無為過慮。”雖然如是為說,懷著鬼胎,安危未定。又過了一個月餘,朝廷以年荒兵亂,八方青襟難以齊會,會圍退以明年。華陰數縣,敵兵橫掠,行旅莫通。孝廉夫妻尤覺憂悶。一連過了七個月日,訊息杳然。孝廉只命家僮分頭四出探覓找尋,又無苗脈。
一日,庾夫人夜寢朝起,愁眉不展,眼圈兒紅了,含了些淚,道:“孩兒訊息,一向的不得,只因昨夜五更天,得了一夢,思量實見奇怪。未知主何吉凶。好不焦灼的麼?”孝廉道:“夢兆符嚇,自古或稱。古昔聖人,多有傳道,若乎虛假,反能靈應者,聖賢豪傑,神精清明,所思正經,故能然。後世凡類,精神昏濁,物累牽動,私勝思亂,故夢亦胡亂,反多理外之事。但所夢怎麼反自不悅?”夫人道:“相公所說,總是正經話。夢對常膳,取一肉餡,才入口中,咬切兩分。內中有骨肉一塊,骨插牙齒,牙中血來,將骨肉濾血中見骨,啖分合圓不成吞下。諒是凶多吉少,是以納悶不妥了。”孝廉沉吟良久,才道:“我雖不觀雜書,不慣圓夢,只以常理推度,夢事有吉無兇的。”夫人道:“何所謂也?”孝廉道:“肉開見骨,牙齒血濾,骨肉之間分者合圓也,不是主骨肉重逢。常膳又是自己家常之間,無乃孩兒訊息在此夢的麼?”夫人登時愁變為喜,道:“相公之言是了,但願如相公之圓夢罷。”孝廉笑道:“我非圓夢,常理然矣。”仍說些閒話,不在話下。
且說楊少遊,離了二仙山,一路取途。及至華陰縣,閭里掃蕩,人煙蕭條,非復前日之繁華。隨到石橋西望,哪裡有粉牆朱樓?但見瓦礫堆積,遺墟茺涼,惟有鳥鵲噪集,衰柳寥落。
楊公子又驚又傷,佇立砉躇,神魂俱碎,復自獨言道:“兵革之慘,果如是耶?無乃秦小姐被劫不從,遂見了全家屠戮麼?”沒奈何,還至店舍,訪問仔細,居人俱道:“秦御史潛通礦民,圖為內應。事發被戮,閤家數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