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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連以大白相勸,翰林不知其計,連倒大醉。至夜深方醒驚,重整衣衿,焚香危坐,以待張女娘之來。到了深更,不勝焦燥,忽聞窗外有噓唏啼哭之聲。翰林大駭,推窗跳出看時,女娘隱身樹林之中,啼泣不來。翰林說道:“娘子有什麼委屈,有此悲切?”女娘嗚咽道:“郎君信他妖道之言,欲絕妾身,妾不敢近前。天緣已盡,從此永訣。”翰林大驚,欲近豔女娘,已遠去了。有一紙落在庭前,翰林拾取視之,乃張娘告訣之詩。詩云:
昔訪佳期躡彩雲,更將清酌酹荒墳。
深誠未效恩先絕,不怨郎君怨鄭君。
翰林大憤,拂衣而搜,果然頭髻中墜落硃砂符咒一片來。
翰林大怒道:“周京之誤我事如是了!”遂拈裂投火,不勝恨嘆。須次女娘之詩作為方勝兒,以埋女娘之墳,以俟更來,深藏袖裡,詩云:
冷然風馭上神雲,莫道芳魂寄孤墳。
園裡百花花底月,故人何處不思君。一番吟罷,不勝憤憤道:“女郎詩云,不怨我而怨鄭君。我見周京,必大辱之矣。”次日早起,往訪於十三。十三已他出不在家,懷恨歸來。
三日連忙,一不相遇。翰林無奈,將欲往城南,埋了和詩於女娘之墳矣。¥司徒置酒內堂,使邀翰林,翰林即進陪席。司徒道:“近日楊郎一何憔悴?”翰林道:“前日與周京一夜過飲,因此氣不舒服。”十三自房裡笑笑嘻嘻出來,翰林怒目相視,不作一言。十三道:“兄長雖欲諱我,我已盡知。兄不謝我,反為藏怒於我耶?”司徒介面道:“老夫有聞,楊郎夜夜與美妹共坐花園,信然麼?”翰林低頭,未及回話。
十三道:“楊兄恕諒罷。愚弟憂悶,兄長見迷於鬼魅,畫了符咒於吳先生,乘兄醉睡,藏之頭髻,潛身窺見女鬼哭訣,而不敢近兄。吳先生之言,果不差矣。弟心為兄長,而遠逐鬼魅,兄反怒我,可乎麼?”司徒道:“誠有這事,楊郎不必牢諱,略說所由也,且不妨。”翰林無奈,遂將仙樂初見女娘,後又澆酒孤墳,夜會花園之事,一一備說,道:“張女娘雖然非陽界上人,為性和柔,動止典則,必不為祟傷人。且學生雖甚疲劣,寧為鬼魅所迷?楚襄王遇神女而同席,柳春畜鬼妻而生子,人不為怪。今周京與妖道相謀,將不經之符,斷女娘自來之路,可不是駭慨了麼?”司徒撫掌大笑道:“賢婿何不早言於老夫?宋玉賦神女而遇神女,少翁致李夫人魂於芙蓉帳裡。老夫薄解是法,今為賢婿致張女娘於前,何如?”翰林道:“岳丈戲學生,不敢仰對呢。”司徒笑道:“曷嘗戲也?”便把手裡麝尾,向空擊了屏風,道:“張女娘安在?”言未已,有一美娥,凝妝豔飾,從屏風後來,立司徒面前。
翰林驚訝,舉眼視之,果與張女娘無差。翰林瞠然,莫知其是真是假,是人是鬼,是為環顧一堂,目睜口呆。
此時司徒夫妻掌不住哈哈大笑。十三彎腰屈背,兩手握著嘴,卻說不出話來。滿堂老媽、奶孃、丫鬟們,也有笑岔了氣,伏著桌兒的,也有躲出去,蹲著笑去的,也有忍著上來替他搬去東西的,鬨然一堂。翰林益摸不著頭腦,啞口無言。司徒笑道:“老夫剛才說的實話來。這女娘非仙非鬼,俺家養育之賈氏,名春雲,與女兒為伴,薄有才貌。老夫念賢婿獨處花園,不免齟齬,且念寂寥,欲先送此賈娘,要為媵侍。賢郎少輩居中用事,戲謔使賢郎墮他圈中,三疑四惑,弄了幾天。老夫若不說明,無以解賢郎之猜疑,多是老夫之過了呢。”十三陪笑道:“仙娥相迎,我所媒的。張娘夜至,我所媒的。楊兄將恩作仇,倒也怒目疾視,寧不愧的?”翰林如夢初醒,起身拜謝道:“岳丈如是原眷,周京這般欺冒,極為大駭呢。”十三道:“弟非欺冒,自在欺冒之發蹤指示者也。兄勿怨我。”翰林道:“十三兄如不立幟,誰復作誦?”十三道:“聖人有言,出乎你者反乎你。兄自思之。兄欺何人乎?以男而尚為假女,以人而獨不為假仙假鬼乎麼?”翰林剛才大覺,道:“我尚在夢中了。”司徒夫妻復大噱。
翰林方才大喜,顧謂春雲道:“將事其人,先欺其人,可是婦人之道麼?”春雲斂祚道:“但聞將軍令,不聞天子詔也。”翰林道:“自古強將無弱卒,其將不亦可知乎?昔神女朝為雲,暮為雨,襄王見雲見雨,惟以神女知之。今春娘昨為仙,今為鬼,但當遇仙遇鬼,惟以春娘知之。正是古今同一軌的。”滿座皆大笑。於是擺上餚膳、果酒,盡日乃罷。
翰林將歸,春雲秉燭前導,自是伏侍花園,百般乖覺,又十分謹慎。翰林情愛日篤,晷刻不離左右。
有話即長,無辭即短。光陰荏苒,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