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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凌不欲自己多生事,順勢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夏亮挑釁不成,也就罷了。
當下酒菜流水價地端上來,二人邊談邊飲。三鄉驛的酒有個特色,全是驛站驛兵自釀,是這一帶頗為著名的烈酒,常人只飲得一杯,往往已經面紅耳赤。李凌酒量本好,只是擔心第二天還要趕路,不敢多飲,也勸黃巢少飲為妙。黃巢笑道:“仁兄可自便。小弟卻是無酒不歡,愈飲愈好辦事。”果然數杯烈酒下肚,照舊臉不變色心不跳。
酒酣之際,又互相道了籍貫家承。李凌本是關中世家,黃巢卻是山東曹州人,家中世代經商,家貲富厚,到了他這一輩才開始讀書向學。這次赴京趕考,還是他頭一次到西邊來,因而有意放慢行程,為的就是沿途遊歷大好河山。黃巢對李凌提及的硤石堡有鹽販當道搶劫一事似乎很有興趣,詳細探問情由,只是李凌也不過是道聽途說,說不出個究竟來。
黃巢又飲了兩杯,心中記掛他事,便欲告退回房。李凌暗中打量黃巢,見他眉目之間自有股彪悍的草莽氣概,與平日見過的一般貢生很是不同,與他一番交談後,更知他自負才華,此次參加省試,有志在必得之意,當下遲疑道:“黃君,承蒙你不棄,叫我一聲仁兄。兄尚有一言……你可知道科舉考試內中情由複雜?”
黃巢一愣,想了想,問道:“仁兄是說會有人作弊?”李凌四下掃了一眼,卻見那驛吏夏亮正目光炯炯地望著他,似乎很留意想聽到他在說些甚麼,看上去很有些不懷好意,他不便再明說,只好順勢點頭道:“嗯。”黃巢點頭道:“小弟在山東,倒是聽過大才子溫庭筠為人代考的事。溫庭筠的詩詞文章都是不錯的,只是他自己都沒有考中過進士,枉有才子之名,又怎能替人考中?就算真有飽學的翰林之士來替人捉刀,小弟自信腹中尚有文章,但教仁兄放心。”
李凌見他不明其中情由,心想:“你可知道溫庭筠詞賦詩篇,冠絕一時,就連昔日宣宗皇帝也愛唱其所填《菩薩蠻》詞,他連舉進士,偏偏不得中第,即是因為他不修邊幅,自甘下賤,出入青樓,好逐弦吹之音,為側豔之詞,因而為士族所不齒,有意壓制。不然憑真本事考試,十個溫庭筠都早狀元及第了,何至於潦倒終身。你雖然取得了貢生的資格,但終究是一介遊商之子,非士族出身,本朝‘工商之子不當仕’雖非定製,卻早已經成為慣例。你既無門楣,朝中又無後臺,要想金榜題名,有如登天之難。才學再高,恐怕也無濟於事。”
但他見黃巢年輕氣盛,對方又有恩於己,將話說得過於直白,豈非有輕視對方商人出身之嫌?一念及此,心中有所顧慮,便只是敷衍地點了點頭,道:“如此,信的事就拜託給黃君了。”黃巢拍了拍胸口,笑道:“君子一言!小弟既答應了明日將信送到,何勞仁兄再次吩咐!”李凌再三致謝,這才與黃巢拱手作別,各自回房歇息。
臨入房之際,李凌突然肚子不舒服,又想到陝州還有一半的路程,車馬難行的恰好都在這一半上,急忙吩咐牛蓬去找車者萬乘重新檢查下車馬,他自己則趕著去如廁。問了驛丁後,方知道茅房在驛站的最西側,需穿過一大片苜蓿地。
唐朝慣例,驛站附近劃有大量驛田,用來種植苜蓿草,以就地解決驛馬的飼料問題。這苜蓿草非中原之物,原產自西域大宛,傳說是世間罕物汗血寶馬最愛的食物。昔日西漢武帝劉徹愛馬成癖,為了得到汗血寶馬,不惜勞命傷財,先後兩次對大宛發動了戰爭。隨著漢軍勝利的步伐,苜蓿草也與汗血寶馬一道流入了中原。最盛之時,漢宮別苑四周種的全是紫花苜蓿,長草離離,一望無邊。每當微風拂過,長草蕭然搖擺,因此又被稱為“懷風”,極有風韻。
李凌蹲在茅廁時,耳中盡是苜蓿的風中洶湧之聲,一浪接著一浪,颯颯作響,在這夜深人寂的時刻,聽起來極為詭異。
過了片刻後,大廳方向傳來人語聲,夾雜著馬嘶聲,大概是前去連昌宮的眾人回來了。一會兒,便有急促的腳步聲走過來。本以為也是來茅房方便的人,不料那腳步聲到不遠處就頓住了。只聽見一個男子氣急敗壞的聲音道:“你……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一個帶著荊楚口音的女子道:“怎麼,你還想怪我?咱們之前不是說好,要一道到長安探望魚玄機姊姊的麼?你從鄂州出發之時,為何不叫上我?”她的聲音脆生生的,語速極快,卻是一副埋怨的口氣。
李凌一聽到“魚玄機”三個字,立即上了心,豎起了耳朵,刻意留心聽著。那男子不耐煩地答道:“那不過是你自己自說自話,我到長安可是有正經事兒要辦。你一個婦道人家,跟來做甚麼?你還是趕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