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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可以分辨得出,頭一個正是譚嗣同。
張殿臣的心一酸,真不忍再看了!一躍下地,雙手掩耳,急急往後奔去。可是那一陣呼嘯畢竟太響了,仍舊震得他心膽俱裂,渾身發抖。
※ ※ ※也許是為了報復在刑部大堂的質問頂撞,監斬的剛毅,將楊銳和劉光第,放在最後處決,讓他們眼看同伴一個個倒下去,在臨死之前,還要多受一番折磨。
劉光第斬訖,時已薄暮,昏暗中躺著六具無頭的屍體。人潮散失,留下一片淒厲的哭聲。哭得最傷心的是楊銳的兒子楊慶昶。此外或則親友,或則僮僕,都有人哭。唯獨康廣仁,如王五所預知的,身後寂寞,近在咫尺的廣東會館中,竟無人過問。
譚嗣同畢竟身首異處了!而且雙眼睜得好大,形相可怖。
張殿臣跪在地上祝告:“譚大叔,你老死得慘……。”
“不是死得慘!”突然有人打斷他的話,“是死得冤枉!”
張殿臣轉臉仰望,是四十來歲,衣冠楚楚的一位讀書人。
便即問道:“貴姓?”
“敝姓李。”此人噙著淚蹲了下去,悲憤地說:“復生,頭上有天!”
說完,伸出手去,在死者的眼皮上抹著,終於將譚嗣同死所不瞑的雙目,抹得合上了。
※ ※ ※榮祿的寓處,賀客盈門。賀他新膺軍機的恩命。直隸總督北洋大臣由裕祿接替,但權柄大減。懿旨:北洋各軍仍歸榮祿節制,以裕祿為幫辦。
然而上門的賀客,卻無法見到主人。榮祿是拜訪李鴻章去了。
“我也是剛接到訊息。仲華,你的新命是異數,既掌絲綸,又綰兵符,未之前聞!”李鴻章讚歎不絕地說,“難得,難得!”
“實在是推不掉。”榮祿惶恐不勝地答說:“我真不知道怎麼才能兼顧,特地向中堂來討教。”
“言重、言重!”李鴻章連連拱手,“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你怎麼才能兼顧?不過,亦不必操之過急,慢慢兒摸索,總可以摸索出一條兩全之道來。”
“是!好在有中堂在這裡,不愁沒有人指點。尤其是洋務。”
榮祿突然問道:“中堂看樵野值不值得保全?”
“這,”李鴻章笑笑,“仲華,你難倒我了!”
“喔!”榮祿困惑地說:“請中堂明示。”
“倘說不值得保全,人才難得,張樵野辦洋務,見識雖還欠深遠,總算也是一把好手。
但是,要說值得保全呢,煌煌上諭,明明說他劣跡甚多,誰要保他,就脫不了黨護之嫌。仲華,你知道的,我的‘入閣辦事’,實在是不辦事,後生可畏,老夫耄矣!實在無可獻議,亦不敢獻議。“
言下大有牢騷,“後生可畏”四字,尤其覺得刺耳。榮祿轉念一想,讓他的抑鬱發洩出來亦好,至少可以瞭解他是怎麼一種想法,然後才能相機疏導,爭取支援。他很清楚,自己政務兵權雖已一把抓,而能不能抓得住,要看幾個人的態度,最重要的就是李鴻章。恩命初頒,丟下所有的賀客,來訪此老,正就是要表示自己對他格外尊禮的誠意。既然如此,他發多大的牢騷,那怕指著和尚罵賊禿,也得捏了鼻子受他的。
因此,他臉上浮起深厚的同情,甚至是歉疚,垂著頭低聲說道:“中堂的牢騷,我知道。太后聖明,亦全在洞鑑之中。
將來一定有借重威望的時候。“
提到“威望”,李鴻章的牢騷更甚:“說什麼威望,真是令人汗顏無地!東西洋各國,倒還都知道李鴻章三字。承列國元首君王,禮遇有加,都以為國有大政,少不得有我一參末議的份兒。哼!”他自嘲似地冷笑,“誰知道剛子良之流,居然是真宰相。翁叔平當年是看中他那一點而保他,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聽說翁叔平之歸田,就出於他所保的人的‘成全’。果爾如此,是誤國而又自誤,書生有權,往往會搞得這樣子窩囊。言之可嘆,歸於氣數而已!”
聽得這一番話,榮祿又驚又喜,原來“後生可畏”是譏嘲剛毅的話!聽他對剛毅這樣深惡痛絕,正好藉以為助,且先說兩句推心置腹的話,將此老先抓緊了他。
“這幾年來的朝局,再沒有比中堂洞徹表裡的。”榮祿將身子挪一挪近又說:“昨天慈聖召見,特別提到,說‘只要我一天管事,決不會讓李某人坐冷板凳。不過要借重他,也要保全他,讓他重回北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