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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的一個人,捧茶的又是一個人,動作細微而敏捷,讓凌兆熊不由得心想:觀其僕而知其主,看來這姓楊的,倒不象沒有來歷的人。
一個念頭不曾轉完,有人自外高掀門簾,凌兆熊急忙定睛細看,出來的那個人,約莫三十出頭,濃眉深目,臉色蒼白,戴一頂青緞小帽,身穿寶藍貢緞的皮袍,上罩一件玄色琵琶襟的坎肩。舉止異常沉穩,穩得近乎遲滯了。
“爺!”跟在後面的梁總管,閃出來引導,“請這面坐。”等他旁若無人地坐定,梁總管又說:“那面是本州的地方官凌大老爺。”
姓楊的點點頭,抬眼注視,凌兆熊忽然有些發慌,急切間要找句話說,才能掩飾窘態,便不暇思索地問:“貴姓是楊?”
“姓楊。”聲音很低。
“臺甫是?”
“我叫,”他很慢地回答:“楊國麟。”
經此兩句短語的折衝,凌兆熊的心定了些,便即從容說道:“說起來很冒昧,只為人言藉藉,都說真慧寺有位客人,與眾不同,所以特意來拜訪,請多指教。”
“喔!”楊國麟點點頭,“凌大老爺想問點兒什麼?”
“足下從那裡來?”
“從北邊南來。”
“京裡?”
“對了!從京裡來。”
“足下在那個衙門恭喜?”
楊國麟似乎不懂凌兆熊的話。轉臉問道:“什麼?”
“是問,爺在那個衙門,”梁殿臣輕輕地又加一句:“內務府。”
“在內務府。”楊國麟照本宣科地說。
這作偽的痕跡就很明顯了!豈有個連自己在那個衙門當差都不知道,而需要下人來提示的道理?不過,凌兆熊心想,此人年紀輕,又是漢姓,亮出來的幌子不過內務府,看起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意會到此,更覺得不必太客氣,索性話鋒緊一緊,且逼出他的真相來,再作道理。
於是他說:“在內務府,不會是堂官吧?”
“不是堂官。”
“是什麼呢?”
楊國麟聽得這話,似有窘迫不悅之色,答語也就變得帶些負氣的意味了,“就算司官吧!”
“那麼,這趟出京,是不是有差使?”
“對了!有差使。”
“什麼差使?”
‘那!“楊國麟揚起了驗,”那可不能告訴你。“
由於他的態度突然變得強硬,凌兆熊倒有些顧忌了,換句話問:“足下在內務府管什麼?”
“什麼都不管,也什麼都管。”
這口氣好大!凌兆熊又困惑了,“那麼,”他只好再換句話問:“足下出京,預備到那裡?”
“反正往南走吧!”
“往南一直可以到廣東。”
“廣東不也是大清朝的疆土嗎?”
凌兆熊語塞。賓主之間,有片刻的僵持,而是梁殿臣打破了沉默,“凌大老爺,”他說,“你請回衙門去吧!”
凌兆熊心想,這是下逐客令了!堂堂地方官,在自己管轄的地方,讓一個不明來路的人攆了出來,這要傳出去,面子不都丟完了?
這一念之間,逼得他不能不強硬了,“不勞你費心!”他冷笑著說,“你名為總管,到底是什麼總管?看家的下人可稱總管,總管內務府大臣也是總管!這種影射招搖的勾當,在我的地方,我不能不管。你們出京公幹,當然帶得有公事,拿出來瞧瞧。”
這番話咄咄逼人,著實鋒利,但楊梁主僕二人卻相視而笑,彷彿遇見一件很滑稽的事似的。這樣的表情,大出凌兆熊意外,不由得就愣住了。
“凌大老爺,也不怪你!”梁殿臣說,“公事可是不能給你看。河水不犯井水,我們經過這裡,沒有要地方辦差,也沒有人敢在外面招搖。有天廚子在肉案子上鬧事,我還抽了他一頓馬鞭子。凌大老爺,你眼不見為淨,等我們爺一走,事情不就過去了嗎?何必苦苦相逼,非搞得大家動真的不可?”
“動真的”是什麼?什麼是“真的”?凌兆熊不能不考慮,同時也覺得梁殿臣那幾句話相當厲害,除非板起臉來打官腔,否則,評理未必評得過他。
事到如今,貴乎見機。凌兆熊拿他的話想了一遍,找到一個題目可以介面,“好吧!”
他說,“那麼,你們那一天走呢?”
“這可不一定。”楊國麟又開口了,“只要是大清朝的地方,我那裡都可以去,那裡都可以住。”
“爺!”梁殿臣低聲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