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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件是七月二十上諭:“內閣候補侍讀楊銳、刑部候補主事劉光第、內閣候補中書林旭、江蘇候補知府譚嗣同,均賞加四品卿銜,在軍機章京上行走,參預新政事宜。”一切大政,都由“四京卿”擬議,發號施令,亦由四京卿擬上諭交內閣明發,或交兵部寄遞各省。
這等於皇帝另外組織了一個政府,原來的軍機處,就象雍正七年以後的內閣一樣,變成有名無實了。
於是舊黨,實在也就是後黨,透過各種途徑向在頤和園頤養的慈禧太后進言,非採取決絕的手段不可。而慈禧太后只是冷笑,一無表示。
到了七月二十六,突然有一道電諭:“命直肅總督榮祿,傳知按察使袁世凱來京陛見。”袁世凱是七月二十九到京的。
這天,八月初五迴天津,前後在京逗留了七天。
“恭喜,恭喜!”榮祿一見面就道賀,“我已經看到八月初一的上諭了。”
原來八月初一有上諭,嘉許袁世凱“辦事勤奮,校練認真”,開缺以侍郎候補,“責成專辦練兵事務,所有應辦事宜,著隨時具奏”。這不但使得袁世凱一躍而在一二品大員之列,並得專摺奏事,直達天聽。這是所謂“大用”的開始,非尋常升官可比,自然應該道賀。
可是袁世凱知道,在這道上諭中,榮祿最重視的是“責成專辦練兵事務”這句話,如今的兵權在榮祿手裡,也就是在慈禧太后手裡,而皇帝想假手於他奪太后的兵權,榮祿就必得為太后為他自己保護兵權。這道上諭一發,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后帝母子之間的衝突,已很少有調停的可能,而首當其衝的是自己,也是榮祿!
局勢如一桶火藥,而藥線在自己手裡,一旦點燃,如何爆出一片錦繡前程,而不是炸得粉身碎骨?這個他從午前十一點鐘上火車,一直到此刻,五個鐘頭的考慮而始終不能委決的大疑難,是到了必須作決定的時候了。
事機急迫,無從考慮,唯一的辦法就是用他平時信服實行的八字真言:見風使舵,隨機應變。
心裡閃電似的在轉著念頭,口中還能作禮貌上的酬應,“這都是大帥的栽培。”說著,垂手請了個安,表示道謝。
“不敢當,不敢當!皇上的特達之知,於我何干?”榮祿問道:“京裡的天氣怎麼樣?”
此時而有這樣一句最空泛的寒暄,大出袁世凱的意料。不過略想一想,不難明白,此正是榮祿存著戒心之故。自己不必作何有弦外之音的回答,老老實實回答最好。
“到的那天下雨,這幾天很好。不過早晚已大有秋意了。”
“嘿,你住在那裡?”
“住在法華寺。”
由此開始,榮祿接連不斷地,只談些毫不相干的閒話。這種深沉得不可測的態度,使袁世凱大起警惕,如果再這樣敷衍下去,榮祿會怎麼想?他一定是在心裡說:這小子,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居心叵測,再不能信任了。
這樣一想,立即向左右看了一下,趨前兩步,輕聲說道:“世凱有幾句緊要話,密稟大帥。”
榮祿聲色不動,只側臉揮一揮手,說一句:“都出去!”
於是裝水煙的聽差帶頭,所有的侍從都退出簽押房外,站得遠遠地,袁世凱便即雙膝一跪,用痛苦的聲音說道:“世凱今天奉命而來,有件事萬不敢辦,亦不忍辦,只有自己請死!”
榮祿笑了。“什麼事?”他問,“讓你這麼為難?”
“大帥請看!”
接過袁世凱袖中所出一紙,榮祿一看是硃諭,不覺一怔,但立即恢復常態,坐在原處細看。硃諭上寫的是“榮祿密謀廢立弒君,大逆不道!著袁世凱馳往天津,宣讀硃諭,將榮祿立即正法。其遺缺即著袁世凱接任。欽此!”
袁世凱覺得這片刻工夫,關係重大,整頓全神,仰面看著榮祿的臉色。先看他讀硃諭並不站起來,知道他心目中並無皇帝,跡象不妙!轉念又想,這是還不知硃諭內容之故。如果讀完硃諭,面現驚惶,有手足無措的模樣,便不妨乘機要挾,或者有憂慮為難的神色,那就很可以替他出主意,為人謀亦為己謀,好歹混水摸魚,撈點好處。若是既不驚、亦不憂,至少亦會表示感謝,那就索性再說幾句輸誠的話,教他大大地見個情。
念頭剛轉完,榮祿已經讀完硃諭,隨手放在書桌上,用個水晶鎮紙壓住,板起臉說道:“臣子事君,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