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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呢?”我問蕭川,“馬雙泉後來怎麼樣了?”
蕭川說:“馬雙泉當天就離開了馬家崾峴,說是去告狀,有人在通往省會龍翔的國道上看到過他——當時他身上背了一疙瘩鋪蓋,臉上全是汗水,正在往南走,如果他去龍翔,前面等待他的將是四百多公里路程……但是這個訊息並不確切,我也不太相信這個說法。我還聽到另外一種說法,說是崤陽縣城最繁華地段的一個飯館包間發生了劇烈爆炸,炸死了副縣長和九里坪煤礦礦主,有人在現場看到了馬雙泉,還有人舉報說馬雙泉作案後連夜逃到崤陽山去了,崤陽縣調動所有武警和公安人員前去進行拉網式大搜捕,奇怪的是竟然沒有找到馬雙泉,任何蹤跡都沒找到,因此,這個說法也不能說是真的……”
我很想對蕭川說,馬雙泉曾經當我面發誓絕不離開馬家崾峴,他不會離開馬家崾峴,但是我又覺得這些話在今天沒有任何意義,也就沒說,算是接受了蕭川的解釋。與此同時,我也打消了和蕭川繼續談論這個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的話題的念頭。
我問蕭川:“小說進展得怎麼樣了?”
“什麼小說?”
“你不是要寫商子舟在洛北從事革命活動的小說嗎?”
“啊,”蕭川在電話那一頭笑了起來,“蘇北老師,我正要跟你說哩!這事現在鬧大了——洛泉市委宣傳部認為商子舟是我們洛泉市的一張政治名片,一定要加大力度進行宣傳。經過請示,目前洛泉市委已經同意成立寫作班子,搞電影劇本,準備拍攝一部電影。這個寫作班子由秦煥發副書記親自掛帥,我們秦煥發書記曾經為北京的一個首長寫作並出版過傳記,還拿了全國最高獎,水平很高。我也是寫作班子成員。政府牽頭做的事情就是不一樣,我剛才聽說,一個叫陸明的人已經答應包攬拍攝電影的全部費用。蘇北老師,你知道陸明嗎?”
我說我不知道。
“嘿!這個人可是不得了!他已經加入美國國籍,目前是美國埃森馬克公司總裁——我記得和你說過這個公司,崤陽縣的煤炭產業,至少一半被這家公司控制著,真正是不得了……我們秦煥發書記說了:‘我也是作家,我知道寫作很辛苦,所以你們的待遇可以好一些。’他讓我們在洛泉最好的酒店包上幾個房間,讓我們先把電影劇本寫好,然後拍好……他說這是洛泉市未來幾年最重要的文化工程。蘇北老師,你一定想不到事情會成為這個樣子。”
“我真的沒想到,”蕭川完全不是向我述說峭陽縣社會狀況的那個樣子了。但是我不想再提出任何問題,接著說:“這的確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你們一定會創作出一部精品。”
蕭川謙虛地笑起來:“蘇北老師,到時候還要向您請教哩。”
結果是:我沒有到崤陽去——我覺得沒有必要再去了。
我去幹什麼呢?我去見誰呢?
前不久我出差從山西經過陝西到K省省會龍翔,火車從著名的風陵渡大橋上隆隆駛過,我很在意地端詳車窗外面的黃河。
。。
60。終(4)
這裡的黃河剛剛衝出黃土高原上的陝晉峽谷,就像被馴服了的野獸一樣,一下子安寧了下來。這一年雨水好,河面相當寬闊。我沒想到它會如此寬闊。它儼然就是大海,湧動著忽隱忽現的旋渦,緩緩地滑過兩岸灰色的山岩和稀疏的市鎮村落。它平靜而深邃,像是一個對人生歲月都很滿意的老人,顯得有些倦怠地舒展著腰身,享受太陽的撫慰,你甚至能夠聽到它打哈欠的聲音。當地人一定無法想象這樣一條舒緩的河流在上千公里長的峽谷間有多麼暴躁,一定無法想象它那驚濤裂岸、摧枯拉朽一般撕碎遇到的一切阻礙的情景,無法想象在它的上游發生的任何事情。
天空十分高遠,一些襤褸破碎的雲急速移動著,很快就被高空執行著的風分解為輕紗一樣的流雲了,起初還能夠看到這些流雲一條一縷地在飄行,但是沒過多久,就消失在幽暗的背景之中了。一群耀眼的白色巖鴿從很遠的地方飛來,在水面上方劃出一條優美的曲線,往河的左岸飛去了;那裡的黛色山巒靜靜地佇立著,好像在等待發生什麼事情。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在這個廣漠的世界之中,在這慵懶的夏日,你能期望有什麼事情發生呢?什麼事情也不會發生。山巒低下頭顱,和黃河交談,期望黃河講述一個故事。山巒知道黃河有很多故事,它的每一個旋渦都蘊藏著故事。
我忽然產生出一種沒有任何來由的玄想:什麼都可以停止,什麼都可以改變,只有時光是無法停止也無法改變的。就在這個世界廣泛地發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