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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著暖氣的屋子裡倒出來都直冒熱氣。
孫澈頓了頓,捧著杯子半天沒說話,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我有點不習慣。”
不習慣這麼弱勢,孫澈的心沉了沉,手上捧著這麼燙的杯子還是覺得心裡直冒冷氣,他以為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去接受自己的病,接受這樣的現實,甚至在徹底看不見之前,安排好了公司的後續事宜和家裡的大小事務,他想證明給所有的人看,即使他孫澈有一日真的瞎了,看不見了,他也還是風娛的孫澈,是孫家的當家人。
但是在他連倒一杯水走幾步都需要幫忙的時候,這種永遠都看不見的想法還是會讓人打從心底裡抗拒,甚至不願意卻接受。
唯一能讓孫澈有所安慰的是,齊鬱在他的身邊。
孫澈對齊鬱的瞭解或許一直沒有齊鬱對他的瞭解那麼深,可一旦他真的用盡了心思去看這個人,又怎麼可能看不分明,齊鬱一直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強硬,他從來都不夠狠絕,孫澈不知道當初齊鬱為什麼那麼恨他,但即使到了那樣的地步,齊鬱也沒有下過死手,如果他真的夠狠,就不會明明有打垮風娛的機會又在最後一刻放手。要是在以前,孫澈絕不會把齊鬱這樣型別的對手放在心上,商場如戰場,做人也是一樣,想要真的站得高絕,就要心夠狠,手夠厲。
但是擺的位置不一樣,一切就不同了,孫澈曾經無數次地慶幸過,還好,齊鬱終究不是那麼狠心的人,那是他愛的人,是他放在心上的人,他不需持著鋒利的刀,不需要披荊斬棘,只要這個人一直這樣站在他身邊,他就會竭盡所能地護著他,愛著他,不讓他再受到傷害。
孫澈不再去想,為什麼愛,到底愛在哪裡。只是每一次都會對自己說,就是這個人了,他很想告訴他,停下來休息吧,他早已為他經準備好了一切。
安穩的環境,平靜的生活,有著漂亮的玻璃窗和寬敞陽臺的屋子。
屋子不必太大,兩個人住能有所餘裕就好。
陽臺上擺上一些盆栽,綠油油的大頭葉子的植物,或者是尋常的月季海棠,只要齊鬱喜歡的,他都會想辦法去弄到。
只要他肯一直留在他的身邊,哪怕不愛。
哪怕不愛。
孫澈不是篤信愛情的人,即使自己已經把人放到了心裡,他依然不信愛情,他對齊鬱的感情在很多很多年的堆積下已經連自己都分不清楚了,除了愛,也許還有朋友的感情,家人的感情,溫情的、悲情的,總之,那些複雜難言的東西混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了,這些已經成為生命的一部分,因為在記憶裡佔據的位置實在太大,人根本無法想象突然抽離的痛苦。
不愛就不愛吧,在一起久了,兩個人在一起成了習慣,感情的累積已經大於一切了。
孫澈從始至終都沒想過放手,他不是那樣的人,想要的就要緊緊抓住。
讓齊鬱離開一次的滋味已經足夠難受,這輩子他都不想再次去嘗試。
齊鬱不夠狠心,終究不夠狠心。
孫澈握著燙手的水杯,靜靜笑了,“過段時間應該就能夠適應了,不過風娛的事情要再接手可能有些困難,你……能幫幫我嗎?”
孫澈的頭微微低著,眼睛沒有焦距,他穿著病號服坐在鋪著白色床單的病床上,溼衣服沒有全乾,有些貼在身上,顯出身體的弧度,他頭一次用這樣示弱的語氣跟齊鬱說話,以往就算是要求什麼,這個男人也是一貫的強勢。
齊鬱把毛巾扔到一邊,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孫澈依然沒什麼反應。
“齊鬱?”他疑惑地側了側頭。
齊鬱沒有說話,他站在離床不遠的地方看著孫澈,看著他不經意間露出的無措。
失明之後,孫澈的表現很鎮定,甚至不像一個看不見的人,他依然用沉穩的語氣說話,依然從容穩重,只是在一個人的時候才會面無表情地對著一個方向,不知道是發呆還是想些什麼。
發呆?齊鬱壓下心裡這種詭異的想法,孫澈即使不說話也不會什麼都不想的放空腦袋,他大概已經有了謀算的習慣,把接觸到的一切都分為有利益的沒利益的,可以利用的和需要防備的。即便真的瞎了,孫澈也還是孫澈。
“我離開風娛已經很久了,也沒打算再回去。我本就不是喜歡這一行,只是當初不想離開熟悉的環境。”
“不喜歡麼?”孫澈的臉上有些許失望,又很快掩了下去。“那就做你喜歡做的事情,風娛有齊桓頂著也不會垮掉。”他頓了頓,“那……多留一段時間吧。”孫澈忍不住咳嗽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