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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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民,”玲玲聲音裡滿是親暱,“我想過了,咱們要長期在這裡落戶也不錯的,你說好嗎?”
“有啥不好的?紮根農村幹革命,我已經鐵了心!”
“你要是在這裡紮根,我就陪著你。”玲玲正說著,腳下一滑,差點摔倒。曉民急忙彎下腰,扶起一手撐地的玲玲。玲玲抓住曉民的手,慢慢站起來。玲玲的小手特別溫柔,一股暖流傳遍了曉民的全身。
一個黑影從他們身邊走過,使勁咳嗽了一聲。
玲玲攥緊曉民的那隻手慢慢鬆開了。
曉民看看身邊的玲玲,又看看模模糊糊的房屋,朝前走去,陷入了對以後美好生活的想象之中。在萬各莊這片土地上紮根,按現在的發展趨勢,可以和玲玲建立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而不是現在的知青集體戶。到了那一天,他們互相體貼,恩恩愛愛,像鳥一樣築巢搭窩,繁衍生息……夫妻共同建設一個美好富裕的社會主義新農村。到那時,萬各莊再沒有破舊的土坯房,都是寬敞明亮的磚瓦房、街道不再坎坷不平,要修成平坦寬闊的柏油路面,隔幾十米就安裝一盞路燈,像城市的夜晚一樣燈火輝煌。再建起一座水塔,自來水管通往家家戶戶,一擰籠頭水就嘩嘩流,水像放了糖一樣甜,下地回來再不用去挑水了……那是多麼富有詩意的農村生活呀!
第四生產隊座落在村西的坡下,生產隊的房子院子與他們六隊的差不多。曉民拐了個彎送玲玲到門口,玲玲對他說:“行了,你先到大隊交團關係吧!”曉民問:“記完工,用不用我來接你?”玲玲說:“不用了,我和別人搭拌走就行。”
曉民朝大隊走去。
大隊裡是全村最熱鬧的場所。多少年都一樣,白天如此,晚上也是如此。整個大院子除了黨支部、共青團、婦聯會、民兵連、小賣部、衛生醫療站、機磨外,還有一個地毯廠。只要有電的晚上,院子裡總是燈火輝煌,人來人往,去小賣部買東西的,去醫療站瞧病抓藥的,去機磨房送糧背面的,去找領導彙報工作的……總是絡繹不絕,構成這裡特有的風景。機磨開動後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地毯工人砍毯子時的“噹噹”聲,孩子打針時的哭喊聲,大喇叭的廣播聲……構成了這裡特有的一種聲響。
萬各莊 七(3)
黨支部、婦聯會、民兵連的屋裡都亮著燈,團支部的屋裡也亮著,曉民走到門前,剛想敲門,就聽見裡面的何香花正念毛主席語錄:“革命不是請各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緻,那樣從容不迫,文質林林……”“好一個錯字大王”,曉民心裡說,竟然把“客”念成“各”,把“彬彬”念成“林林”,這段語錄曉民以前背誦過。
曉民“篤篤篤”地敲了幾下門。
“請進——”何香花的聲音拉得很長,酸得像是在醋缸裡泡過。
曉民推門走進去,何香花拿本語錄,靠在一床被子上,大叉著雙腿,身子半仰半躺在床鋪上,身下墊的棉門簾髒兮兮的,她的姿式讓人感到很尷尬。曉民有些不好意思,臉轉向一邊,打量起屋子。屋地不是一般的土當地,而是鋪著一塊塊厚磚,牆壁用白灰抹過,多年的煙熏火燎已失去了本色,顯得黑不溜秋的,上面貼有幾張獎狀,“先進團支部”,“模範團支部”,有的蓋有公社革委會的公章,有的蓋有縣共青團委的大印。屋頂上紅松檁條有尺數大,筆管順直,連個疤啦癤子都沒有。
“你坐吧!”香花慢慢騰騰起來,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拿起鏡子和梳子,端祥了一番自己的臉龐,用梳子梳理了一下頭髮。白皙的臉龐嫩得一掐一兜水,像沒落花的白饅瓜,頭髮黑亮而蓬鬆。放下鏡子和梳子,抻抻綠褂子,摸摸凸起的胸脯,才轉過臉問曉民道:“你叫什麼來著?”
“我叫董曉民,前天傍晚,我們在街上見過。”曉民做了番介紹,然後坐在香花的對面。
“看我這人忒沒有記性,成了屬老鼠的,抬爪就忘。我叫何香花,團支部副書記,貧農何福貴是我爸,我媽人稱‘阿慶嫂’,你一定認識他們了?”
“認識,認識,你爸還給我們做過報告呢。”
“這幾年我爸做報告的次數多多了,咱村做,外村也去做;小學裡做,中學裡也去做;公社裡做,縣上也去做……上過電臺,登過報紙,縣上的機關,我爸推門就進,一提何福貴的大名,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是赫赫有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