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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譯本序言
這本書出版以來,當地發生了一些令人傷感的變化。蘭貝斯村那家餐館的老闆蘇里瓦去世了,他是伊鳳阿姨的丈夫,餐館了關閉停業。蘇里瓦是個可愛的老人,讓人留戀,思念不已。
除此之外,普羅旺斯仍象我在書中描繪的那樣:夏天,悠緩炎熱而愉快;冬天,悠緩寒冷而愉快。我們在這裡充實而坦然地住了三年,生活美好,光陰如金。
本書出版後,我的生活發生了一些變化,可謂哭笑不得。喜的是接到很多熱心讀者來信,甚至有來自美麗的東方古都北京以及英國監獄的信。可是,當讀者們出其不意地擁擠到我家門口臺階上時,一系列麻煩事就降臨了。他們往往拿著一本書,要我簽名,順便要進屋喝水小憩。我真是受寵若驚;有時我澡洗了一半,他們便突然出現,我披著浴巾出去開門,太尷尬了。
聽說法國政府準備把普羅旺斯建成歐洲的加里福尼亞,我希望這不是真的。如果這樣,就會引來成群結隊的時髦人士,在這裡大舉土木,建造游泳池;鋪網球場,身穿款式高檔.色彩鮮明的運動服;手提電話不離身;節食,只飲清水。
我有一種惶惑不安的心情,法國人說不定正在期盼這種情景發生。只有尋求心靈避難所的人們,才希望普羅旺斯永遠維持它樸實的本色,一如即往。
不過,現在我朝窗外望去,躍入眼簾的仍舊只是葡萄藤和連綿不斷的山巒。只聽見鄰家農夫由於除草機失靈,脫口而出的咒罵聲。到了中午,他會回來吃午飯,讓他的妻子去修理這機器。可他自己卻帶著心愛的獵狗到森林去打獵。
今年夏季乾旱,森林慘遭一場火災,鳥獸大都逃到下阿爾卑斯山去了。然而,獵人總迷信自己運氣好。再者,就算找不到一隻野兔或飛鳥撞上槍口,總會有明天吧!
聖誕節臨近,預訂野味,鵝肝,鮮菇的時機已到。也是下定決心,聖誕夜親赴鄰村做子夜彌撒的時候了,那裡的主持神父,每年都會在村中挑選一個可愛的初生嬰兒扮作聖嬰。三年來我們每年都說要去,可每次都讓豐盛的聖誕大餐和溫暖的火爐纏住了雙腳。我們總是飯飽酒足,睡眼朦朧,神志迷離地把頭伸出窗外,在清冷的空氣中,仰望天空,天空正如聖誕樹那樣星光燦爛,耀眼奪目。
此情些景,我們為能入往這般美麗福祥的地域,深感三生有幸,值得自豪。今年大約又會舊事重演。
--彼得…梅爾
一月
賣房子給我們的那對夫妻,介紹我們認識新鄰居,共進一頓長達五個小時的晚餐。大家都充滿善意,只可惜他們說的話我們一點也聽不懂。當然,說的是法文,但不是我們在課本上學、跟著錄音帶唸的法文。是一種含混、高亢的鄉音,從喉嚨深處發出,透過鼻腔時升高,加上濃重的捲舌音,把音節都粘在一起了。本來用正常的說話速度,並且不外加裝飾音的話,倒也不成問”題,偏偏他們像機關槍發射子彈一般,還要在句尾多添一個母音,以至於“要不要再來一點兒麵包”這樣一個初級法文第一課就教的句子,我們竟然聽得一頭霧水。
幸好,鄰居們究竟說了些什麼雖然是一團謎,他們的樂天和善良卻顯而易見。像安莉這位面板黝黑的漂亮女子,臉上總掛著笑容,說話如短跑選手,以最快的速度奔赴句尾。她的丈夫福斯坦個頭很大,人卻溫和,舉止從容,言語略略舒緩。他在此山谷生長、生活,也準備終老於此。他的父親安德烈老爹住在他隔壁,80歲那年還獵得一頭野豬,現在則已經告老封刀,只騎著腳踏車在山裡轉轉。每週兩次,安德烈老爹會踩著腳踏車到村裡採辦點雜貨,順便交換交換情報。
這家人似乎很奮發向上。
他們對我們特別關注,不只因為是鄰居,還因為也許可以合夥。這一點,我們透過濃濃的菸草味和更濃的鄉音,總算弄明白了。
原來我們連房子一起買下的六畝地,種滿了葡萄。以前,都是依照傳統的租佃法,地主出資金買新品種葡萄藤和肥料,佃農負責耕作。採收之後,佃農拿利潤”的2/3,地主得1/3。如今土地轉手,契約要重訂,福斯坦所說的就是這個。大家都知道,很多人在盧日隆山區買房地產,是當作別墅,度假或招待朋友;本來很好的農地,便成了精巧的花園,甚至有人挖掉葡萄藤,改建網球場——這在當地農民看來簡直是褻讀神明的事。
網球場!福斯坦不敢置信地聳聳肩膀,眉毛也以一致的角度挑高,思索著以珍貴的串串葡萄換取在炎陽下追逐一粒皮球的樂趣這種奇怪的想法。
他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