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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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都鬨然大笑。距離聖誕節還有好幾個月呢,就算新蓋一所房子,到聖誕節也該蓋好了、不過,要具體說出究竟那一天能修茸完畢,他們無不大感為難。
“你何時能來?”我們問。
“快了,快了,”他們說。
我們無奈於這樣的回答。步出前庭,水泥攪拌器忠實地守望著前門階梯。彷彿那不是機器,而是一棵高大的絲柏樹?
快了!快了!
十一月
葡萄枯枝
法國農夫富於創造性,痛恨浪費。他們決不輕易拋棄任何東西,不管是光禿的拖拉機輪胎、缺損的鐮刀。壞掉的鋤頭,還是從1949年產雷諾車上拆下來的齒輪箱,有朝一日都可能派上用場,兔得伸手花錢去買。
我在葡萄園邊上發現了一種的奇妙裝置,雖生了鏽,卻是福斯坦聰明才智的展示。他把100公升裝的油桶攔腰切斷,架在窄軌鐵道上;一支已近橢圓形的舊車輪扣在前面,兩隻長度不一的把手突出在後面。福斯坦告訴我,這是一輛獨輪手推車,是以最低價為剪枝季節而製作的工具。
秋風吹落了葡萄葉,糾結的葡萄枝看起來像成團成塊的褐色倒鉤鐵絲。在明春生機復發之前,主幹以外的枝芽須得剪除。剪下的蔓枝含纖維質太多,整個冬天埋在土裡也不會腐壞,因此不能當作肥料;若任他堆放在田間,又礙著拖拉機行進。非得一股腦兒燒掉不行。這就用得上獨輪手推車了。
它是最簡單的機動焚化爐。油桶裡點著火,推車沿畦間走,一路走一路剪枝,隨手就丟進桶內焚燒。等灰燼裝滿,便散倒在地上,桶內重新點火。這東西雖原始,卻實用。
天黑時我散步回家,遠遠看見一縷藍煙自田邊角落冉冉升起,那是福斯坦邊剪枝邊焚燒。他們直起身來搔背,我與他握手時,感覺他的手冷而硬。他指著剪過枝的一列一列葡萄藤,在砂質土地上,黑色的藤幹像扭曲的獸爪。
“清爽好看,嗯?我喜歡看它們清清爽爽的。”我請他留些枯枝給我,明年夏天舉行烤肉大會時拿來作燃料。我記得在紐約一家自稱“食物精品店”的鋪子裡看過,剪成一尺長度,整整齊齊捆好,上面標明“真正葡萄枝”,保證能增加烤肉芳香,每小捆要賣兩美元。
福斯坦不敢相信。“有人要買這玩意兒?”
他回頭望望葡萄藤枝,一估算著這一天之內他燒掉了幾千幾百美元。搖搖頭又是一次殘酷的打擊,他肩膀一聳,“好奇怪呀。”
榮耀之酒
一位住在維松村北面、隆河谷鄉野的好朋友,受當地葡萄農推舉,獲准加入聖文生協會——這是當地的品酒騎士組織。入會儀式在村公所禮堂舉行,會後有慶祝晚宴,晚宴之後還有舞會。晚宴中的酒多而濃烈,葡萄農和他們的妻子將傾巢而出,盡興玩樂。
要打領帶。是正式場合。
多年以前,我們也曾參加過品酒騎土的對贈晚宴,那是在勃良第(Burgundy)。兩百人穿著全套晚禮服,剛開始大家都拘謹有禮,到上主菜時,卻婚鬧狂歡,唱起勃良第人的飲酒歌來。我們目睹爛醉的“騎士”們在晚宴後吃力地尋找自己的座車,由警察協助,吃力地開鎖。那是狼狽但快樂的回憶,是我們第一次參加“不醉無歸”的宴會,我們喜歡極了。喜愛葡萄酒的人都是我們的朋友。
村公所禮堂的正式名稱叫做“節度廳”,是很新的建築,設計形式全不顧周圍的中古房舍,好像建築師固意要給這村子一樣礙眼的東西似的。這是一座典型的現代碉堡——磚塊和鋁門窗造就的盒子,鑲嵌在柏油鋪的花園裡。毫無魁力,可裝了不少兒霓虹燈管。門口有兩位壯實的紅臉漢子迎接我們。他們穿著白襯衫、黑長褲,披著鮮紅的絲帶。我們說,我們是新騎士邀請的客人。
“好,好,請進。”肥胖的手掌拍著我們的背,把我們帶進大廳。
大廳那端是講臺,放著一張長桌,一支麥克風。比較小的吃飯長桌,則在講臺下左右沿牆排列,留下中央的大片空間;葡萄農和他們的朋友都在那兒聊天。談話的聲音震耳欲聾;習慣於隔著葡萄園相互喊話的這些男人和女人,一下子沒法調整音量。大廳的迴音更把它擴大到堪與狂風比擬。不過,如果說大聲談話是典型的田野風味,則服飾便必然是週日才上身的那唯一的一套了:男人一律深色西裝,襯衫的領子硬挺,緊繃著風吹日曬的脖子,看起來很不舒服;女人則是鮮豔、精緻的連衣裙。有一對夫妻,服飾特別考究。女的衣服上綴著灰色珠子,長襪上也縫著同色相配的小羽毛,走起路來雙腿似乎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