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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秋尼寺的寮舍多是比丘尼坐臥之處,自是遠遠稱不上華美,甚至也並不算舒適。自門到對牆,大概十幾步就走到頭了,顯得有些逼仄。屋內的擺設也格外簡陋,靠牆放置了一架光禿禿的松木四足矮床,床邊擱著兩方短榻,短榻間又安有一張小几,上面供奉著一座小佛像。矮床上鋪了乾淨整潔的褥被,卻是粗布製成。短榻之上更是空空如也,連茵褥也沒有。
這樣窄小的寮舍,一旦屋中多了幾人,便顯得格外擁擠。當靈和暫時離開,屋內只剩下王九娘與青娘之後,方留下了些騰挪的餘地。
王九娘和衣側臥在床上,不著痕跡地打量了這間陋室一番。與寮舍相比,精舍內的擺設何止精巧百倍。推想起來,她所見所用的器物,應當不是長秋寺所有,都是張家送來的前身慣用之物。她那“前夫”在這些細微之處上,確實挑不出任何錯漏。這也令她對那件丹娘、青娘都諱莫如深的事生出了更多的好奇。到底出了什麼事,才讓這樁婚姻走到了無可挽回的境地?
“雖然寺主確實是好意,但這褥被也太粗了,九娘如何能在此處好生歇息?”青娘摸了摸褥被,像被針紮了一樣縮回了手,搖首道,“也不知丹娘究竟在忙些什麼,奴早便讓春娘去告知她了,怎地還不過來接娘子?”
王九娘其實很想說她並不是那般嬌貴之人,也覺得靈和法師的安排沒有任何不妥之處。然而,她張了張口,卻仍是不曾應聲。這十幾日來,或許是量變積累達到了質變,她已經完全能聽懂丹娘、青孃的對話了。但出於謹慎,她依然沒有開口,只是試著在心中練習發音、語氣、語調。無法自由表達自己意願的憋屈日子,她並不願意繼續過下去,但貿然開口說話,總需要一個契機——那位便宜兄長的到來,大概便是最佳的時機了。見到親人心情激盪,說個一言半語也是在情理之中,不是麼?
眼下還不能說什麼,青娘也不期盼她能做出什麼回應,王九娘便只有閉目養神了。她今日確實運動過量,睏倦得很了,不多時便有些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青娘見狀,便不再多言了。取出巾帕給她擦了擦額角沁出的汗之後,她便跪坐在短榻上,靜靜地守候起來。
沒過多久,寮舍外便傳來了有些匆忙的腳步聲。就聽似是丹娘喚了一聲守在寮舍外的明青,而後,門便吱呀一聲推開了。
王九娘張開眼,正好見丹娘提著裙角走進來,平日裡梳得整整齊齊的雙環髻竟微微有些散亂。她雖年方十七八歲,但遭逢此次大變之後,已儼然成了王九娘一行人中的主心骨,平素成熟穩重,極少顯露什麼情緒,眼下卻是難掩又悲又喜之狀。
王九娘有些疑惑,便聽她垂淚哽咽道:“九娘,七郎來了。”
七郎——王七郎!她那住在長安的便宜兄長!
王九娘也不知此刻心中究竟是什麼滋味,強撐著半坐了起來。
“太好了!”青娘有些失態地站了起來,喜極而泣,“七郎來了,便能為九娘做主了。”
“九娘莫急。”丹娘拭了淚,忙上前相扶,“方才聽靈和法師說道,娘子身子虛弱,須得在這寮舍中歇息片刻再回精舍才好。七郎剛到山下,差遣了僕從來報信,就算緊趕慢趕地,也須得等好些時候呢。”
“九娘在此處也歇息不好,不若瞧瞧長秋寺內有沒有簷子,抬了九娘回精舍豈不更好?”青娘道。
丹娘略作思索:“也好,只能再煩勞靈和法師了。”
所謂的簷子,便是類似肩輿的唐代轎子。簡單來說,就是兩根粗竹竿上緊緊綁了一張坐榻。靈和不但讓比丘尼們抬來了簷子,見王九娘身邊只得丹娘、青娘二人,還令四個健壯些的比丘尼扛起簷子送她們回精舍。丹娘、青娘自是萬分感激不提。
回到精舍後,丹娘、青娘又是好一番忙碌,帶著小丫頭春娘、夏娘將三間屋子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又服侍王九娘裡外換了一身衣衫,飲了一回湯藥,勸她睡下養養神。
王九娘心裡忐忑不安,如何能睡得著,只能閉上眼乾躺著,聽著屋裡屋外的動靜。
沒過多少時候,便聽精舍外隱約傳來一片人聲。聲音並不大,但其中夾雜了不少男子的音色。接著便聽見丹娘、青娘、春娘、夏娘脆生生地喚“七郎”。
“起來,帶我去見九娘。”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隨即腳步聲便到了精舍內。
王九娘正遲疑著是不是應該恰到好處地“醒過來”,突然似有所感,張開眼看過去,便見屏風後頭,一個將近而立年紀的男子正快步行來。他頭戴玄色長腳幞頭,身上卻是穿了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