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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侍婢們簇擁著的王九娘,回首望了一眼竹林掩映下只露出些許輪廓的精舍,目光中充滿了感慨與複雜。這是前身自盡之地,亦是她獲得新生之地;曾經是充滿絕望之地,後來卻成了安逸休養之地。洛陽、長秋尼寺,這輩子她可能都不會再踏足了。然而,這間精舍,一定會永久地留存在她的記憶中。
她身側的丹娘、青娘也跟著望過去,眼裡蘊含的情緒卻更加矛盾。過去這幾個月充滿了跌宕起伏,她們陪伴主人從垂死邊緣掙扎著走了過來,委實太過不容易了。兩人彷彿回憶起了那些驚惶、恐懼的過往,互相看了看,卻並未出聲提醒什麼。春娘、夏娘則更是靜默無比,對於主人此刻的舉動,有些懵懂,又似乎有些理解。
“走罷。”王九娘很快便回過了神,緩步走出竹林,進入了長秋尼寺。
她在長秋尼寺的精舍中住了那麼久,又曾得靈和法師妙手相救,於情於理,都應向這位恩人告別。不過,當她在年輕比丘尼的指引下,於寶殿香爐邊尋得身著一身緇衣的靈和法師時,卻發現兄長王七郎正拈著香立在旁邊。
“阿兄。”她出聲喚道,又對靈和法師行禮,“見過靈和法師。”
靈和法師對著她微微頷首,王七郎掃了妹妹一眼,勾唇笑了。
王九娘抬起下頜,有些刻意地挺了挺胸膛,作出幾分威武霸氣之態。只見她身著時興的藤黃色翻領窄袖長袍,配上漆黑的腰帶,身側垂著塊羊脂白玉花鳥佩,頭上綁著玄色長腳幞頭,腳踏翹頭長靴,瞧著竟像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一般俊逸瀟灑。
丹娘、青娘、春娘、夏娘也紛紛著了胡服,站在她身後,亦是個個精神抖擻。
長安、洛陽兩地的貴女們多有著“丈夫衣”的舉動,王七郎瞧著妹妹前所未有的打扮頗覺有趣,靈和法師則早就見怪不怪了,反應也很是平靜。
將手裡的線香/插/進/香爐中後,王七郎道:“你親自來辭別靈和法師也好。阿兄不便在尼寺中逗留,且去外頭等你。”說罷,他便悠然出去了。
王九娘遂笑了笑,像個男子一般朝著靈和法師躬身作揖:“蒙法師數次施救,九娘感激不盡。他日若是有緣,法師去往長安掛單時,莫忘了與我一見。若長秋寺遇上什麼事,只要我幫得上忙,法師儘管差人送信便是。”其實,作為一個女子,她能幫得上忙的,或許也只有定期派人過來多施捨些香油錢了。
靈和法師合掌還禮,淡然道:“檀越是有緣法之人,心性又赤誠,一劫一度已是過了,往後必然安穩無憂。而貧尼與檀越,若有緣便自能相見,倒是不必太過刻意相求。”
王九娘怔了怔,心中對這位豁達的比丘尼更是欽佩:“多謝法師吉言,九娘就此別過。”
靈和法師微微頷首:“貧尼是方外之人,便不送檀越了。”
王九娘點頭致意,目送她回到寶殿內繼續誦經,便帶著侍婢們走出了長秋寺吱呀輕響的大門。待她們踏出去之後,那無人守著的木門竟緊跟在她們身後,無聲無息地合上了。
正回頭打量著門上懸著的“長秋寺”牌匾的王九娘若有所悟。丹娘、青娘也似是想到了什麼,春娘、夏娘則被唬了一跳,只能面面相覷了。
王七郎就等在門外,彷彿沒有看見這一幕般,笑著道:“九娘居然穿了一身胡服,莫非是想跟著阿兄一起騎馬?”
“阿兄覺得,我能騎馬麼?”王九娘並不知道前身騎馬技術如何,也只能這樣反問回去,“我只是覺著,趕路的時候,穿長裙實在不太方便,著胡服才便於行動而已。”至少,穿上窄腿褲和靴子,在上下馬車的時候就乾脆利落多了。她新做的衣服裡恰有那麼兩三身,正好在這一路上換著穿戴。
“騎馬便罷了。”王七郎搖了搖首,“教了你六七年也沒學會,還賭氣不願意繼續學。如今都這麼大了,就算你想學,阿兄也不能教了。”他語中帶著感慨,彷彿回憶起了過去的時光,看著妹妹的目光越發溫和。
王九娘又瞧見他身後立著幾個眼熟的部曲、僕從,還抬著一個精巧的簷子,笑道:“阿兄,我們不如走下山罷。我連這片山都不曾好生走過呢,今日也算是最後的機會了。”昨天趕著進洛陽城,所以她也是坐了簷子下山。今天她倒想漫步下山,不但能賞景,還能在坐一整天馬車前,好好活動一番筋骨。
王七郎自是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了:“無妨,我們也不用急著趕路。橫豎只要在端陽前趕回長安便可,十來天已是足夠了。”
於是,兄妹二人帶著侍婢僕從,緩步朝山下走去。這座山並不高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