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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玫緩緩展開裝裱精緻的畫卷,眼前不由得一亮。真定長公主別院中那座山坡的秋意盎然之美,如今依然深深鐫刻在她的記憶裡,令她每瞧見秋葉之時便忍不住想起來。但畫卷中的秋色,卻似乎比她記憶當中的還更加奪目。紅、金二色將畫面割裂開來,似乎正爭相傳遞著秋日的絢爛、燃燒著四季輪轉間最終的生命力,卻又並無互相奪色之感,反倒是奇異地調和起來。
雖然所見的是同一個世界、同一幕美景,但他眼中的一切,果然是那麼與眾不同。並非美則美矣那麼簡單,而是借用色澤來傳遞濃烈的情感,讓人不由得為之震撼。
接著,她便又瞧見了畫卷角落裡一行草書小字“一日不見,如三秋兮”,臉上微微一熱。
“一日不見,如三秋……兮。”旁邊的崔簡睜著圓溜溜的眼睛,輕聲念著那一行字,“王娘子,這一句是什麼意思?”
侍立在旁邊的丹娘忍不住清咳了一聲,欲轉移話題。王玫想了想,卻坦然答道:“意思是,雖然只有一天沒有見面,卻像已經有三個秋天不曾相見似的,心中十分想念。”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可迴避的。雖然又是一封情濃意重的“情書”,大概也像上一幅桃花圖一樣無法堂而皇之地掛出來,但這句話出自《詩經》,孩子遲早也要學,倒不如解釋清楚。
“出自《詩》,王風之采葛篇。”站在門口的崔淵道。他注視著王玫,唇角微挑,磁性的聲音如吟唱一般唸了起來,“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彼採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彼採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王玫的雙頰便像著了火似的燒了起來。當面朗誦情詩什麼的,簡直是犯規!這人怎麼也不看看場合?丹娘和阿實都還在旁邊呢!然而,她也不得不承認,在情感上,某人這樣一往無前的坦率才是她最為欣賞的風格。這幾乎等同於後世之人的當街下跪求婚了罷。比起羞窘,驚喜與澎湃的情意很快便佔了上風。
崔簡才剛啟蒙,尚未開始學《詩》,但他明顯已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雖然聽得似懂非懂,但王玫先前已經解釋了其中一句,前後兩句也並不那麼難以理解了。他想了想,認真地道:“我和阿爺已經有好幾天沒見到王娘子,算起來就像是十幾個秋天沒有見面了,我們也都十分想念你。”
王玫見他滿臉期望地等著她的回應,忍不住低聲道:“……我也很想念你們。”
聽了她的回答,崔簡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崔淵亦是眉眼彎彎,自動忽略了那句話最後那個“們”字,心中不斷回味。
丹娘見此情狀,掃了掃寮舍外頭經過的人,道:“今日觀主要給香客做道場祈福,來來往往的人很是不少。崔郎君與崔小郎君若在寮舍附近盤亙,怕也是不方便。不如,九娘帶著崔小郎君去外頭走一走?”
“道場那一頭,可需我們去幫襯一二?”王玫卻問道。她尚且不能算是位合格的女冠,道場祈福設壇之事也輪不到她幫忙。不過,招待香客之類的事,她也從來不會推卻迴避。多與香客接觸聊天,更熟知世情,也多少小有收穫。
“不過是一個小道場,觀主早已經點了幾位師姐去了。”丹娘回道。
“王娘子……”崔簡眨了眨眼睛,視線挪到她白皙柔軟的手上。他們確實已經很久不曾手牽著手了,他也有些想念那雙手所傳遞給他的溫暖和安心。
“也好。有一段時日不曾與阿實一同外出了。”王玫點點頭,牽起崔簡的手便往外行去。至於崔淵,她就似暫時將他忘了似的,不但提也不提他,連目光也不曾挪過來看一眼。他挑眉微笑,也只能遠遠地跟在後頭。待到出了山門之後,才走近了幾步,隨在她們身後緩步慢行。
時近深秋,便是紅日當空,風中也依然帶著蕭瑟的寒意。不過,當陽光照在身上時,卻是暖意融融。也只有初春和深秋時節,曬太陽才彷彿變成了一種享受。到了隆冬,便是日光也無法驅散刺骨的寒冷,也不適合在外頭活動了。
穿過幾條街巷之後,不知不覺間,他們便走出了青龍坊,來到了曲江池邊。無論何時,曲江池畔總是人流如織。放眼望去,萬頃碧波盪漾,輕舟、遊舫穿梭其中,笑喝之聲時遠時近。而已經遍佈黃葉的樹林裡,卻立起了三兩素帳,或大或小,也隱有樂聲傳來。當然,更多人也只是像他們一樣,在堤岸邊漫步,淺談輕笑而已。
崔淵見崔簡時不時看向湖中的輕舟、遊舫,便吩咐跟隨他們的部曲張二去賃了一艘烏篷小船。撐船的是一對老嫗老叟,待他們上船之後,便用長杆一撐,悠悠盪盪地離開了岸邊。因船實在有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