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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雍州府衙前再度聚起一群文士。然而,這數百人卻全然不似上午那般滿腹憤懣不平、喧鬧不堪,反倒大都席地而坐,寧靜以對,彷彿他們正在參加某個文會一般。被他們簇擁在中間的兩個年輕人時而煎茶慢飲,時而對弈沉思,時而舉筆勾寫,舉手投足泰然自若。就像是他們並非在大庭廣眾之下,而是身處家中書房似的。
偶爾便會有人起身行禮問:“可否一觀二位的棋局?”
或:“在下仰慕崔子竟已久,可否一觀閣下方才寫的字?”
李治、崔淵也只淡淡地瞥一眼,頷首默許。
逐漸地,他們便不僅僅只是文士們圍觀的物件,反倒像是成了文會中萬眾矚目的中心。不但引起了一陣陣讚歎與評論之聲,更有些文士忍不住就近買了筆墨紙硯,也寫起了字、畫起了畫,再請他們評點一二。
一時之間,連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們也嘖嘖稱奇,那些個心懷不軌的人更不敢隨便煽動,只得悻悻然地躲藏在人群裡繼續尋找合適的時機。雍州府衙的軍士原本打起了精神防範,見狀難免也放鬆了些。功曹立在門邊看了許久,微笑著搖首回去繼續處理公務,又遣差人去給被聖人召見的雍州刺史杜淮報信。
府衙不遠處的某間食肆裡,王玫推開窗戶,笑盈盈地眺望著。她也未曾想到,崔淵的應對之法竟然是如此光明正大的陽謀。比起崔泌暗地裡使的陰毒詭計,他的回擊直接得令人汗顏。不滿?不忿?覺得這解頭來路不正?那便光明正大地比上一比就是了。他就等在這府衙前,若有勇氣非凡者、自負才華者,儘管去挑戰便是。贏得光明磊落,輸得也心服口服。這等做派不知比那些暗地裡放冷箭的人高了多少層,一舉便扭轉了四處飛散的流言。到目前為止,連一個挑戰者也不曾出現,不但那些有心人覺得在情理之中,圍觀群眾們心裡也都明白過來了。
崔泌恐怕又要嘔得吐血了罷,抹黑之計再一次促成了崔淵刷聲望之舉,連帶著毫無存在感的晉王李治也又一次成功地在文人士子中獲得了公平淡然的好形象。
“母親,阿爺……真厲害。”崔簡瞪圓了眼睛,忽然道。他尚且年幼,並不清楚一日之間都發生了些什麼事,只知道阿爺成了解頭,卻有人暗中為難造謠,使得家中長輩們從喜悅瞬間便變得憂慮起來。而後,阿爺邀著晉王在雍州府衙前一坐,情勢便扭轉過來,長輩們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此時此刻,成為眾人矚目焦點的阿爺卻仍舊像往常那般,慢悠悠地弈棋,間或品一品茶,或拿過旁人遞過來的字看幾眼——所有一切都似乎與平時並沒有任何區別。是的,自家阿爺好似從來都不會焦躁不安,從來都不會憂慮不平。除了為書畫如痴如醉的那些時日,他總是時時刻刻胸有成竹,彷彿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讓人覺得無比可靠。
“我也要像阿爺一樣。”小傢伙喃喃地道。
“一定會的。”王玫拍了拍他仍然稚嫩的肩膀。
宮中自然很快便得到了最新的訊息,聖人正在聽房玄齡詢問那個上摺子的監察御史,聽得宦官們的稟報之後,也不由得放聲大笑起來:“行得正、坐得端,便無畏無懼。子竟這種狂士之性,真是養得越發有趣了!以正破邪,以陽謀破詭道,做得好!!不過,他倒是習慣坐在人群中央了,恐怕稚奴卻有些難熬不慣罷!待他們那頭結束了,趕緊讓稚奴來見朕。朕可得好好問一問今日的事。”
崔敦、崔斂皆暗暗地鬆了口氣,而後又審視著那個梗著脖子堅持自己只是風聞奏事的監察御史。房玄齡不緊不慢地問了幾句話,那御史還不知自己的車軲轆話裡已經顛三倒四露出了漏洞,仍是不願承認錯誤。
長孫無忌默然聽了半晌,此時忽地道:“臣先前也覺得晉王的性情有些內向,但今日方知,晉王不愧為陛下之子,大場面中也很能鎮得住場。或許陛下作為阿爺,以前都只當晉王還是個孩童,其實他早便已經長大了,能夠獨當一面了。”
聞言,聖人垂目想了想,頷首道:“輔機(長孫無忌)說得是,轉眼稚奴也要大婚了。如今他的身子骨也強健了些,或許多少能讓他參預些政務,幫朕分憂了。旁的不說,朕看這一回摹本之事,他與子竟便都做得很好。”說到這裡,他便眉飛色舞起來:“子竟最近在倒騰甚麼雕版印刷,稚奴誇了好多回,聽說這兩日便能印刷出來給朕瞧了。輔機你聽說過這雕版印刷麼?”
長孫無忌搖了搖首,看向崔敦與崔斂。
聖人也跟著看過去:“禮之(崔敦)、守之(崔斂)你們可聽說了?”
崔敦、崔斂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