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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長公主府正接二連三迎來不速之客的時候,兩匹馬徐徐透過道政坊的西坊門,踢踢踏踏地來到某家食肆前。一個夥計匆匆迎了上來,隨手牽住一匹馬的韁繩,抬首一瞧,不由得愣了愣。卻見通體烏黑的高大駿馬上,坐著一個四五歲的小郎君。因日頭熾烈的緣故,他小臉曬得通紅,額頭上汗如雨下,一身上好的圓領袍也都洇溼了。饒是如此,他也依然是滿臉興奮之色,背脊挺得筆直,彷彿仍然沒有騎過癮一般。
夥計想了想,伸手道:“小郎君只管跳下來……”
“讓他自行下馬。”旁邊傳來的聲音立即打斷了他的話。一位戴著垂腳幞頭、身著淺青色圓領袍的年輕郎君利落地翻身下馬,似笑非笑地彎起嘴唇。聞言,騎大馬的小郎君嘿嘿笑了,彎下圓滾滾的身子,試圖從馬上跳下來。他的膽子確實很大,腳卡在馬鐙上就敢往下蹦,夥計看得膽戰心驚,那年輕郎君實在無奈,只能將他拎了下來。
“姑父,我再試一次,一定能跳下來。”小傢伙眨巴著眼睛,還想接著往馬上爬。
“你是捨不得下馬罷?知道什麼叫‘量力而為’麼?”年輕郎君揉亂了他的頭髮,笑了笑,“這樣罷,若是你騎術練好了,我便送你一匹好馬,怎麼樣?”
“一言為定!”小傢伙迫不及待地將小手伸過去,與他擊掌為誓。
夥計將兩匹馬都牽去了一旁的馬廄裡喂豆料。那一大一小走進食肆之後,便覺得一陣涼風撲面而來,臉上都不由得齊齊鬆了鬆。“要個向北的雅間,上些冰鎮的烏梅飲。再上些點心鮮果、燻蒸鵝肉、魚鱠、炙羊腿、槐葉冷淘。”
順口便點了這家食肆最出名的吃食,這兩位客人接著隨在夥計身後上了樓。正經過某個雅間前時,門忽然開啟了,一名頗為眼熟的侍衛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使了個眼色:“這不是崔郎君麼?真是太巧了。某家主人正差某去尋幾位朋友來飲酒呢,不想出來便遇著人了。”
“確實很巧。”崔淵有些意外,便對夥計道,“遇上了故友,將我先前點的吃食漿水都送到這裡來便是。”說罷,他帶著王旼走入雅間內。裡頭果然坐著一位再熟悉不過的舊識故友,獨自坐在窗前的晉王李治含笑看過來:“果然沒有聽岔,確實是子竟來了。咦,這孩子是?”
“這是內侄,近來在我家與阿實、五郎一起進學讀書。今日他們放假,阿實陪著他母親去宴飲了,我便將他帶出來四處轉一轉。”崔淵笑道,意味深長地瞥向窗外,“卻不想,居然能在此處遇見大王。”他確實並未想到,圍觀完武氏之後,晉王竟然心血來潮地來到了這裡。這家食肆之北便是丹陽長公主府的側門,往窗外看去,隱約還可望見裡頭僕婢們走動。晉王一直坐在窗邊,莫非便是想著或許能瞧見自己未來的晉王妃?無論如何,這都是件好事,說明他對未來晉王妃充滿了興趣。若是這位晉王妃確實與他性情投合,說不得便又是一位賢后了。至於武氏,或許也能擺正自己的位置罷。
李治輕咳一聲,挪得離窗戶遠了些,道:“晉陽、衡山都跟過來了,我擔心她們宴飲頑耍忘了時辰,便索性在這裡等著她們。”許是連自己也不相信這個藉口能唬得住人,他舉杯飲了一口酒,才又道:“……我也沒想到,居然來了這麼多人。”
崔淵走到窗邊,居高臨下一瞧,便見公主府內院與外院都停滿了車輛。光是幾位公主的鹵簿儀仗就已經足夠龐大,另外還有不少命婦乘坐的馬車、牛車,粗略一數,便有數百輛之多。他當然不認為丹陽長公主會如此興師動眾。這場為晉王選妃的飲宴,或許已經超出貴主們的預料了。
“這些人,可未必都是貴主下帖邀來的。”他慢悠悠地道,“大王,恕某多言一句——如此興師動眾,並非大王與貴主所願,更非聖人和皇后殿下所願。只是,利益驅使之下,總有人不甘心而已。”
李治垂目,眼角掃過街上浩浩蕩蕩行來的一隊公主鹵簿,低聲道:“我所求也僅止於此而已。不論是誰想逼迫我與姑母、阿姊,都不想再退,也不能再退。”聖人與皇后嫡出的幼子,又怎會甘心成為他人的晉身之階?即便對方是高出兩輩的同安大長公主,也沒有任何不同。
“大王所言甚是。”崔淵贊同道,“今日退一步,他日就會被迫退十步、百步。人心不足,大王不必犧牲自己去成全那些不相干之人。不過,長輩畢竟是長輩。有時候,以退為進反倒更好些。”
李治彎了彎嘴唇,卻不知又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起來。
崔淵也不再多言,見王旼已經自得其樂地喝起了烏梅漿、啃起了炙羊腿,便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