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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傍晚柔和的風拂過小樓外的鈴鐺,帶起了似有似無的清脆鈴音,與樓內隱約傳出的笑聲融合在一處,顯得悠閒自在而又溫情脈脈。盧傅母立在陰影裡,眯起眼睛掩蓋住其中的複雜情緒,連臉上的皺紋也彷彿更深刻了不少。
丹娘站在她身後,平靜地注視著她,出聲道:“郎君、娘子,盧傅母到了。”
盧傅母挺直背脊踏入樓內:“老身見過郎君、王娘子。不知娘子喚老身過來,有何吩咐?”雖則言語中毫無冒犯之處,顯得禮節很是周到,但她那付神態與毫無起伏的音調,卻無不顯露出她的疏遠甚至於輕視。
王玫輕輕地撫著懷中的崔簡,微微一笑:“盧傅母且坐下罷。”待滿頭銀髮的老嫗在茵褥上跽坐了,她勾起嘴角:“我知道,盧傅母並不放心我這位繼母。若我待阿實溫柔,或許你便會懷疑我想溺愛捧殺他;若我待阿實嚴厲,你或許又覺著我太過苛刻。總而言之,無論我做什麼,在盧傅母眼中恐怕都不對勁。”
除了崔淵、崔簡之外,幾乎在場所有人都教這幾句再直白坦率不過的話給震住了。盧傅母更是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天可憐見,她本便是范陽盧氏旁支女,後來又被請去教導嫡支嫡女,早便習慣了世家女子間委婉之極的來往。便是撕破了臉皮,也須得笑意盈盈,暗藏諷刺,才不違世家女的優雅風度。她又何曾遇見過這般“直率”的五姓女子?不顧顏面,直接就戳破了那一層窗戶紙,簡直讓人無所遁形。
“我倒是真想問一問,盧傅母為何會懷疑我的人品?是懷疑我太原王氏女的教養?還是懷疑阿翁阿家的眼光?我可曾做過什麼對不起阿實與郎君的事,才惹來你的輕視?”王玫卻並沒有就此放過她,接著漫聲道,“不知盧傅母可能為我解惑?”言語間雖是不輕不重,幾句質問卻是步步緊逼,迫得人根本無法回答。
盧傅母這才反應過來,回道:“娘子誤會了。老身實在惶恐,不知何處做得岔了,才讓娘子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我不想聽這種不盡不實的話。”王玫乾脆利落地打斷了她,“但凡你出現在我面前,便無時無刻不在挑戰我作為主母的權威,言行舉止之中處處透著防備與警惕。甚至不需細想,我便清清楚楚地知道,你是如何防著我、瞧不起我。你還想辯解,這只是我的誤會?”
“當然……”盧傅母答道。
“當然不可能是誤會。”崔簡再度打斷了她,“不僅母親感覺到了,我也感覺到了。傅母一直想隔絕母親和我,不願我與母親、王家人親近起來。身為傅母,言行不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經常對母親失禮。母親不願我傷心,再三退讓,傅母卻不領母親的情,還想挑撥我和母親、父親之間的關係。我真不知道,傅母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盧傅母怔了怔,神情更復雜了:“小六郎,傅母只是想保護你。”
“若不是我們知道你心地不壞,確實待阿實赤誠,早就容不得你待在阿實身邊了。”崔淵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道,“不過,我這做阿爺的倒想問問,阿實究竟有什麼危險,需要你來保護?難不成,我和九娘還會害了他?”
盧傅母滿是皺紋的臉輕輕抽動起來,喃喃道:“誰知道做繼母的,是不是真心?”
“所以,盧傅母覺得,我待阿實都是虛情假意?”王玫無奈地搖了搖首,“不妨與你直說罷。若是不曾與阿實投緣,我恐怕也不會嫁入崔家,成為四郎的妻。”如果她不曾在潼關遇到崔簡,不曾在大興善寺得了他相助,又不曾與他相處,確實便不可能和崔淵結識、交心,更不可能得了這份姻緣。“所以,我雖然從未做過母親,也不敢斷言自己會是一位好母親,但我卻會盡心盡力待阿實好。”
“母親已經很好了。”崔簡低低地應道。
王玫忍不住笑起來,捏了捏他的臉頰:“但凡我能為阿實做的事,必定都會為他做。若盧傅母覺得,只有發個毒誓你才能信我,那便發個毒誓也無妨。”
“無須如此。”崔淵皺起眉,道,“話說到了這份上,她若再不信,便無須留她了。”
盧傅母沉默了半晌,俯身拜下,低聲道:“確實是老身太過偏狹了。王娘子一片赤誠,老身若再不領情,便是白活了這麼些年歲,辜負我們家娘子所託了。”
王玫心中鬆了口氣,笑著命丹娘將她扶起來:“傅母是盧娘子所託之人,從小照顧阿實長大,若不能與我彼此信任,只會讓阿實難過罷了。他心裡難過,我們又哪裡能好受呢?倒不如將誤會都化解了,好好相處。”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