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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宣平坊,崔淵便立即遣人去城陽公主別院詢問買馬之事。而後,他將阿玄牽回馬廄裡,親自給它餵食、刷洗。許是覺得主人有些見異思遷,阿玄高傲地扭過腦袋,鼻子裡不屑地噴著氣,就是不吃他喂的豆料。
王玫看得有趣,禁不住笑了起來:“瞧瞧,連阿玄都吃醋了。你當真相中了那匹馬?”
“確實是匹不可多得的好馬。”崔淵撫摸著阿玄脖頸上的鬃毛,“既然是我心愛之物,自是應該不計代價問一問。否則若是錯過了,日後一定會後悔。”說著,他桃花眼微眯,笑道:“而且,白得一匹寶馬的好事,又如何能放過?”杜荷挑撥房遺愛找上崔滔尋釁鬧上這麼一場,不就是想與真定長公主府、崔家論交情?迫使他們保持中立或者靠攏太子?他若直說想要那匹馬,一定正合他意罷。
“不錯。莫說是一匹馬了,便是十匹八匹,杜駙馬也會高高興興地送過來。”王玫道,“不過,送了你這份大禮,便讓貴主承了這份情,合適麼?”
“九娘覺得呢?”崔淵不答反問,拍了拍阿玄的腦袋,嘆道,“給你娶個媳婦,你居然還敢嫌棄。也罷,它若看得上你才奇怪。”阿玄猛地扭身看著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忽然張嘴咬住他的袖子不放。
王玫不禁心中感嘆這匹馬的靈性,見崔淵慢條斯理地撕開袖子,施施然地走過來,而阿玄悶不吭聲地啃起了豆料,不由得彎了彎唇角。在人來人往的外院裡,顯然不適合討論這種問題,因而她並未出聲回答。
直到兩人去正院內堂拜見過王奇與李氏,而後相攜回到薰風閣洗浴乾淨,對坐晾乾頭髮的時候,才繼續低聲議論起來。
“你覺得,今日擊鞠之後太子那一番話,已經離間了咱們崔家與魏王。所以,倒不如干脆當成尋常親戚往來?順其自然?”王玫道,“如此一來,貴主便不需承什麼情,權當是侄兒、侄女婿給姑母的孝敬便是了。”
“叔母不偏不倚,兩邊都疏遠,他們反倒是疑神疑鬼不安心。倒不如收太子幾匹馬,再收魏王幾幅畫,兩邊便安生了。”崔淵回道,挑起眉,“嘖,也不知魏王會送什麼書畫,說不準真有對胃口的。想來,他身邊的幕僚應當會打聽打聽我的喜好罷。這幾日不如就讓人散播些訊息,不拘是顧陸張(顧愷之、陸探微、張僧繇)的畫,或是王右軍(王羲之)的書帖,都是我所好也。”
王玫失笑,嗔道:“若是他真得了這幾位大家的書畫,恐怕送給聖人還來不及呢。聖人痴迷王右軍的書帖,早已是天下皆知了,哪裡還輪得到你?”
“那便給我閻公(閻立本)的畫,歐陽公(歐陽詢)、虞公(虞世南)、褚公(褚遂良)的書帖。”崔淵只得退而求其次,面上露出一付甚為可惜之狀。仔細想想,倘若他是朝中重臣,魏王真心想拉攏於他,又何至於捨不得顧陸張的畫?身居高位所得的好處,確實是數不勝數。
王玫道:“若是這些當世大家之作,那便容易多了。”略停了停,她又嘆道:“這一天,可真夠驚心動魄。我從未想過,不過是一場擊鞠,居然也能見到晉王與太子。皇后殿下嫡出的三子,就只差魏王不曾見過了。”
“想見魏王也不難。四月是叔母的生辰,他定會前來慶賀。”崔淵道,勾唇笑起來,又問,“今日見到太子殿下,你覺得如何?元十九能入得他青眼麼?”
王玫仔細地想了想,搖首道:“太子殿下確實不喜文士。狀頭出身的元十九,對他並無吸引力。不過——”
“不過?”
“元十九如今亦是不良於行,太子若是起了同病相憐之心……”
聽得此話,崔淵望著神色認真的愛妻,忍不住朗聲大笑起來:“你說得倒是不無道理。且看看罷,就算元十九真能入太子的眼,想來也不至於因他得罪叔母。為了獲得叔母不偏不倚的態度,太子、杜荷已經頗費了些心思,元十九又能算什麼?”
“我只是擔心阿兄。”王玫道,“阿兄職官位卑,又離開了長安,便是受到打壓,我們也不可能立刻知曉,更難做出什麼應對。不過,細細一想,以阿兄的才智,不論是陰謀陽謀,還是那些汙糟的手段,應該都有對策。”
“不錯。舅兄可不是易受欺負的性子。”崔淵頷首道。
王玫沉吟了一會兒,拖著仍帶著溼氣的頭髮,依偎在他身邊,近乎耳語般道:“四郎,說實話,我覺得太子殿下若是登基為帝,未必是國朝之福。沉迷遊畋擊鞠玩樂,不喜讀書,性情又有幾分陰晴不定,實在不是明君之相……”太子李承乾、晉王李治的脾性,目前看來與她印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