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飛白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進士科省試甫張榜,勝業坊崔府便迎來了一群群訊息格外靈通的客人。因今天並非休沐之日,家中暫時無人能待客,一家三口也並未在外流連,很快便回了家。崔淵甚至連衣衫也來不及換,就來到外院正堂前,與那些前來慶賀的客人們寒暄。晉王李治也幾乎是即刻就到了,將他從那些虛與委蛇中解救出來。對於崔淵而言,與其和一群陌生人說些言不由衷的話,倒不如與這位大王議論書畫甚至於閒談更自在些。當然,看在有心人眼中,他們之間的交好,在如今詭譎的情勢裡也顯得格外特別。
內院中,喜上眉梢的鄭夫人、真定長公主正與一群貴婦說話,見新晉的狀頭娘子久久不至,便使侍婢去瞧上一瞧。雖說她們聽著各種不著痕跡的讚美吹捧都覺得心悅之極,但畢竟王玫才是崔淵的妻子,才是往後為崔淵打理內院家務的賢內助。她再也不是隻需懂得孝敬長輩、打理庶務便足矣的嫡幼子媳婦,而是未來的誥命夫人,很該多出來交際一番,拓展人脈才是。
此時此刻,令在場的年輕貴婦們都羨慕嫉妒恨的王玫卻並非正忙裡偷閒,特意避開源源不斷的客人,躲著清靜。她親自將崔淵縣試、府試、省試時用過的考具都收拾出來,一件一件地擺在幾位少年郎面前。崔家兒郎們的視線瞬間便熱烈起來,彷彿見著無價之寶似的。原本每個人都坐得十分端正,風度翩然。但當崔簡露出一付委屈的神色,依依不捨地摸向自家阿爺用過的硯臺的時候,幾位阿兄立即如狼似虎地撲了過來。
王玫不由得挑起眉,覺得自己似乎見證了腦殘粉的誕生。
作為長兄的崔篤好不容易才收起了垂涎之色,輕咳一聲:“由我來分,一人一件,如何?”
“聽大兄的。”崔敏顯得很淡定,眼珠子卻盯著省試所用的考具不放,“不是筆、墨就是硯臺,大兄覺得哪件該歸我?”
崔篤一噎,咬牙道:“硯臺歸你了,筆是我的。”而後,他看向眼巴巴望著他的崔慎、崔希,略作猶豫:“墨給阿希。阿慎,你自己從叔父府試的考具裡選兩樣。”崔慎有些失落,但想想作為補償能選兩樣也就釋然了。他挑了筆與硯臺,高興得眯起了眼睛。
崔希也將那一盒墨錠抱在懷裡,見崔簡扁著嘴似是心酸得很,便寬慰他道:“習字的時候,咱們一起用。再留幾錠,等咱們貢舉考試的時候用,你覺得如何?”崔簡聽了,低落的心情這才好轉了些,將裝考具的大提盒抱進懷裡:“我只要這個。”他方才一時想岔了,總覺得堂兄們似是將阿爺分走了似的。但轉念想想,只要阿爺在身邊,他用過的筆墨紙硯就都是他的,連法帖、書籍、字畫也都是他的。話說回來,這大提盒看似不起眼,但阿爺三次考試都用它,往後他考貢舉也只用它!
見眾少年郎都皆大歡喜,王玫笑道:“他日你們縣試、府試、省試告捷,也將這些沾了文氣之物留下來,說不得還能傳給子孫呢。”
未等小郎君們回答,便聽外頭傳來李十三孃的聲音:“九娘可不能厚此薄彼,我們家阿韌連一件都沒得呢!何況還有腹中的孩兒,我還指著他給我掙個甲第狀頭之母的名號家來。方才與阿家也說了,別看她如今只是甲第狀頭的叔母,日後說不得便是新狀頭的祖母了。”她素來喜歡頑笑,這幾句話說得半真半假,清脆的笑聲隨後便響了起來。
王玫彎起唇角:“放心罷,定是不會少了你們家的。”
李十三孃的身孕已經將近九個月,腹大如籮,卻是不須扶著侍婢也走得十分輕快。她懷胎前幾個月深為反應劇烈所苦,如今卻是能吃能喝能睡,每天都過得很舒服,只等著腹中孩兒降生了。只見她扶著腰走進來,掃了一眼擺出來的那些物件,便道:“剩下的都歸我家兒郎了。”
王玫很乾脆地讓青娘將剩下的考具都收起來與她。崔篤、崔敏兩人見狀,都有些懊悔沒有厚著臉皮多要一件。不過,再低頭看看懷中的,也已經很是滿足了。外院中客人如潮,他們也很該早些去幫著照應一二,於是便帶上阿弟們一齊告辭了。王玫叮囑了他們幾句,又親自將李十三娘送回院子裡休息,這才緩步朝內堂而去。
王玫不擅長應酬,但並非不能應酬。她不似小鄭氏、李十三娘那般長袖善舞,能聽絃歌而聞雅意,卻也自有一種獨特的與人相處之道。有禮有節,不卑不亢,誠心誠意,不做多餘之事,亦不說多餘之話。這般姿態,令那些不瞭解她的貴婦們生出幾分好感,都贊她穩重。至於少數幾位不冷不熱的年輕婦人,依稀看著有些臉熟,她卻並沒有興趣應付。這般不理不睬的情形落在旁人眼中,也只會在心裡譏諷那幾人實在是不知進退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