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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寢室,剛過九點。這是開學以來難得的輕鬆夜晚,姑娘們關燈上床,在黑暗裡又說又笑。過了十二點,踩著示威似的重重的腳步,劉蓓回來了。鴉雀無聲,姑娘們裝作睡著了,用被頭掩著嘴笑。啪的一聲,劉蓓旁若無人地拉亮電燈,往玻璃杯裡倒開水,卻不喝,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爬上上鋪時,她又故意撞翻一張椅子,把床鋪拉得咯吱咯吱響……丹霞探出頭,向我扮了個鬼臉。一個月了,劉蓓每晚都是這樣。
幾分鐘後,寢室裡一片深沉而有節奏的呼吸聲,我卻一點睡意也沒有。我的身體裡依然貯存著他的撫摸和親吻激起的快感,軟軟的、酥酥的、麻麻的……哦,多長時間沒有溫柔繾綣了?明天晚上還是讓丹霞幫助保密,如果有人問,就讓丹霞說我參加團委的一個會議,也許還是說許書記找我。還是和今天一樣,早一點回來。除去吃飯時間,從六點到九點,有三個小時呢!我在溫柔的渴望中輾轉反側。
翌日,系總支擴大會議上許瑩就外語系反右鬥爭做了一個小時的總結。許瑩的話聲一落,何旭說他對總結有意見。許瑩做了個阻止的手勢,笑道:“小何同志,你急什麼呀!總支委員會上你已經表明對總結的保留了,你可能比我更明白,以後有的是批評這個總結和我的右傾的時間。可現在沒時間了。現在,我根據校黨委檔案通知在座的同志們:一、明天上午八時整,參加校黨委召開的校反右鬥爭黨員骨幹整風動員大會;二、整風的時間暫定為一個月,半脫產,上午上班、講課、聽課,下午和晚上加上星期日整風;三、整風期間,有特殊情況需要請假,只有校黨委有權批准。時間緊,請同志們安排好各項工作,包括個人生活。散會。”
走出會議室,許瑩從後面快步趕上來,悄聲告訴我半小時後到辦公室找她。我一個人在校園裡轉悠,許瑩不願意別人知道她約我說話。不是總結,是整風,而且時間長得異乎尋常。剛才許瑩不讓何旭發言,雖然是笑著說的,卻充滿玄機。莫不是要整許瑩的右傾了?那麼,我也右傾了,也要整?我忐忑不安地來到許瑩的辦公室。門關著。敲門,門開了。
“許大姐,整風整什麼?為什麼要這麼長的時間?”
“我也不知道,可何旭好像心中有底了。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唉,牢騷不發了。從其他渠道我還是知道了一點內情,想讓你做好準備,免得事到臨頭亂了方寸。第一,我的右傾是外語系總支整風的重點,肯定要牽涉到你。如果你覺得難以應付了,就說是許瑩讓你這樣做的,事實也是如此……萌萌,不要激動。我知道,你不會出賣我。正因為這樣,我才需要囑咐你!記住,萌萌,是我讓你這麼說的。第二,黨員骨幹整風後,接著就是支部委員以上的學生幹部整風,你要讓雨山做好精神準備,十有八九他也是重點。第三,不管碰到什麼,萌萌,要冷靜理智,必要時可到我家找我,最好是悄悄地。萌萌,就先說到這裡,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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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節:不成樣子(56)
午睡。昨晚睡得太遲,姑娘們上了床就沉入夢鄉了,我依然睡意全無,更沒有溫柔的慾念,滿腦子都是遠遠近近向我逼來的危險。雜亂無章的思緒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像鑽子似的鑽痛了我:我一再錯誤估計形勢,是不是意味著我落後了?成為反右整風的物件,是不是意味著我在政治上從此開始走下坡路了?我渾身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晚飯的時間,我和雨山步行到市中心。一路上,我默默無語。我拿不定主意是如實相告,還是隱去部分實情。我不忍心他在經歷了近兩個月的苦苦煎熬和掙扎後,來不及喘口氣,又遭遇新的煎熬;可隱去部分實情,今晚是輕鬆一點了,要來的畢竟還是要來呀!
“萌萌,出了什麼事?”他忐忑不安地說。
“說反右結束了,為時尚早。”我簡單地說,“這家清真館的羊肉面挺不錯的,填飽了肚子我們再慢慢商量。”
走出清真館,我的主意定了:只能直面現實。在湖畔半枯的柳蔭下,踩著沙沙響的落葉,我說了許瑩告訴我的話。
“整風會不會劃新的右派?”
我怔住了。這是我沒有想到的,不然上午我就會問許瑩。再問問許瑩?我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許瑩也夠麻煩了,王副部長命運未卜,自己又成了整風物件。而且,既然成了整風物件,整風的政策許瑩也不一定知道。接觸許瑩太多,對我對許瑩也不利。
“大概不至於吧。”我說。夜色冉冉降臨,我看不清他的臉色。我挽起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