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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湧起一陣悲涼之意,提不過只是禁菸,就成了禍害,難不成,閉著眼睛的唐浩然突然想到那位名垂垂青史一向以禁菸著稱的林則徐,到後來也贊同允許內地種植、生產洋土藥。他所反對的只是吸食洋菸而不喜歡土煙。其甚至在同治年間上奉表示“鄙意亦以內地栽種罌粟,於事無妨。所恨者,內地之民嗜洋菸而不嗜土煙。”,對於他們來說,禁菸意味著政治上的風險,意味著財源的減少,也正因如此,才會有王廷珍的“請殺”之舉。
想到這,原本還曾因道德感約束,而倍覺猶豫的唐浩然在心間倍覺淒涼時,心中的那份負擔反倒放了下來。
面對王廷珍的請殺,張之洞卻是撫案不語,早在撫晉時,他既于山西展開過禁菸,但次年調任兩廣後,山西禁菸自然無果而終,此時唐浩然提議禁菸,卻讓他一時心思浮現,情感上,他支援禁菸,但理智上,他卻又反對禁菸,畢竟洋土藥的種植、銷售所帶來的豐厚“洋土藥稅”,是湖北離不開的。
盯著跪在地上的唐浩然,正欲說話時,張之洞卻看到一旁的桑治平卻是含笑不語的看著唐浩然,這是為何?疑惑間,他突然想到先前唐浩然的問題,難道……於是便故意厲聲道。
“子然,你且起來說話,若是今天不說出個所以然來,別以為本督的刀子不能殺人!”
他的這一聲冷喝,若是換成旁人,或許會嚇的渾身顫抖,但唐浩然卻知道,這位作為清流領袖曾主導過山西全省禁菸的張大人,最終會選擇什麼。在晚清所有的總督除張之洞外都反對吸洋土藥,張在理論上反對,但實際上並不反對,因為張自己正在吸食洋土藥。而他在《勸學篇》中痛陳洋土藥之害;卻又在給朝廷的奏摺裡極力描述洋土藥稅收對興辦洋務的不可替代的重要性。
實際上張之洞不過僅僅是個典型的例子。為了洋務自強,而不惜放任甚至推廣本土洋土藥的種植和銷售流通,進而獲取豐厚的“洋土藥稅收”,其實已經成為晚清朝野的共識。幾乎無人意識到:這種將國家利益絕對置於民生利益之上的思維定勢,會對此後的中國產生怎樣的惡劣影響,釀成怎樣慘不忍睹的歷史悲劇。
至少,自己的這個建議或許可以改變一點!也許還能挽回一些,心下這麼想著,唐浩然心中的負擔一輕,然後站起身說道。
“香帥,你曾與山西主持禁菸,於煙毒之害,香帥及諸位同僚自是再清楚不過,浩然自無需加以重複。”
清楚,怎麼能不清楚,張之洞清楚,在坐的這些人裡,每一個人都清楚的知道煙毒於國於民的損害,但是卻從沒有一人真正考慮過禁菸,不僅如此,還鼓勵種煙。
在晚清知識分子眼裡,現在國產洋土藥戰勝進口洋土藥,是民族主義所取得的偉大勝利。但在朝廷內部大多數官員眼裡,扶植國產洋土藥的目的,則是為了獲取可靠而且可觀的財政收入。在知識分子們中間,禁菸是一種政治正確,民族主義也是一種政治正確,但後者高於前者,所以,可以為了後者而犧牲前者;在官僚系統內部,禁菸同樣是一種政治正確,國家自強也同樣是一種政治正確,後者高於前者,所以,同樣可以為了後者而犧牲前者。這成了晚清上至朝廷,下至地方府縣氾濫成災的洋土藥財政的“理論根源”,而到了清末時,上至中央下至地方,甚至到了離開洋土藥財政便不得過日子的地步。
從洋土藥馳禁開始作為表面文章,中央及地方各級政府始終宣稱對洋土藥徵稅只是手段,禁菸才是終極目的,乃是“以徵為禁”、“寓禁於征”。但事實是:禁菸只是幌子,徵稅才是目的,所謂的“寓禁於征”反倒成了笑話。
“中國之積弱,具由煙毒而起!歷代如香帥般憂國憂民者正因睹其之禍方才行以禁菸!”
辜鴻銘在一旁附和一聲,既拍了張之洞的馬屁,同樣也算給唐浩然以支援。
“確實,眾人皆菸禁煙之言,可禁之難,恐怕亦天下第一難事!因吸菸者一經成癮,非施以強迫之壓力,不易戒除,”
想到山西禁菸舊事,張之洞不禁感嘆一聲。
“且戒菸又有生命之危,實不人道……”
“可若不禁菸,恐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啊!”
在眾說紛雲中,唐浩然自然深知他們說的也有他們的道理,在這個洋土藥財政發揮著重要作用的時代,想禁菸,根本就是找死,就像先前一樣,甚至還冒著生命之危,於是便繼續說道。
“所以,浩然才提議禁菸!”
“若是強行禁菸,所費頗大。”
唐浩然加大自己的聲,然後看著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