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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站當值驛使接到打賞的銀兩,殷勤地端茶倒水。江原怕暴露口音,又裝起啞巴,我只得問:“不知驛站可還有馬?”
驛使答道:“回大人,原有三匹,前些日子被軍營抽走了兩匹,現在只剩一匹了。”他看了看我和江原,為難道,“大人們若想乘坐,只需交出官府令牌,不過小人擔心一匹馬無法載兩位走得太遠。”
我道:“我們只是歇腳,並不用馬。”
那驛使放下心來,又對我殷勤道:“大人要吃酒麼?小人這裡還藏了一罈好酒。”
我正覺頭上髮髻溼得難受,於是順手拆散了頭髮,扯過驛站一條布巾擦拭,聞言笑道:“多謝。”
那驛使就此呆住,望了我一會,口水突然流下來。我還沒作何反應,他已經脖頸一歪,昏死過去。江原冷冷地放下手掌,又在他臉上狠狠踩了幾腳,哼道:“想請喝酒,先擦乾你的口水!”
我眉頭聳動一下:“馬在後院。”
也難怪那驛使擔心,當我看到那匹又老又瘦的馬時也不免憂心起來。江原鼻中嗤一聲:“這也能載人?”
我把韁繩遞到他手裡道:“少羅嗦,再劣的馬也比人快,趕快騎了去搬救兵。”
江原不接:“越王殿下,東海軍隊不歸我管。”
我發急:“我給你兵符!你口音不對,又不熟悉南越地形,難道留下送死?”
江原沉聲道:“我不認路,撞在越軍手裡怎麼辦?”他拉過韁繩,躍上馬背,然後對我伸手,“上馬!有你在,我才可能走得出去!”
我略一遲疑,握住他的手。江原手臂立刻運力,將我拉到他身前,接著打馬衝出簡陋的驛站。馬蹄踏起泥漿飛濺,江原從後面摟住我的腰,把馬韁交到我手裡:“越王,全靠你了。”
我鄭重點頭,覺察出這馬雖老,卻訓練有素,於是拍了拍老馬頸部,然後輕點馬腹,那馬便載著我們向北奔去。
江原忍不住又提起之前的話題,在我背後道:“說起霍信,我過去從得來的情報中分析,無論如何都只能得出此人資質平庸,無需多作關注的結論。若非你提醒,我幾乎要忽略他平遷歷陽背後的深意——此人心機之深的確罕見。”
我緊盯住前方道:“親身接觸尚難以真正看懂一個人,何況只靠軍中諜報拼湊?我也是近來才猛然發覺其中怪異。江陵之戰後,對蜀川用兵太過順利,像這樣讓功主帥的事也時有發生,所以霍信的行為並未讓我多想。以致於後來被父皇從襄陽召回建康成親,竟然沒想到問一問,為何我帳下主要將領偏偏都被派往江夏?”
江原放在我腰間的手臂一緊:“可見那個時侯他已與趙謄勾結,奇怪我居然也沒想到此處。”
我哼笑道:“因為這個人表現實在是太平庸,隨波逐流到讓人忽略他的存在!最讓人覺得挫敗的還在後面。趙謄一直授意‘赤衝’取我性命,而‘赤衝’密諜受霍信轄制。去年程休險些致我死命,我因此知道了趙謄與霍信必然有染,可是即使如此,我竟然還以為霍信只是單純聽命行事。直到今年趙謄奪權,霍信終於動了一動,我才猛然驚覺:霍信不是個簡單人物!”
江原若有所思:“你是說,這麼多年不動的霍信居然有了明顯動作,那麼南越變動必不可免。”
我冷冷看向遠處,斷然道:“這樣的形勢,說天翻地覆也不為過。你等著看罷,南越接下來一定會按照我們的願望一步不落地走下去。即使沒有我們推波助瀾,也已為時不遠……”
賓士到下半夜,那匹老馬明顯支援不住,速度越來越緩慢。我愛馬之心忽然氾濫,有些不忍道:“已距兩國邊界不遠,不如我們徒步?”
江原卻沒有應聲,他神色警惕地看向周圍:“凌悅,我有些不好的預感。”
我心中一凜,迅速滑下馬背,壓低了聲音:“我知道,此地安靜得太不平常!棄馬,我們改路!”話音未落,眼前一道黑影呼嘯而至,既狠且快,“噗”地釘進馬腹,老馬嘶鳴一聲,前蹄離地。
我大驚,心知那是弩機射出的箭頭,疾對江原喝道:“下馬!”又有幾十道弩箭射來,江原跌落馬鞍,抱住我滾到馬後。
只聽破空聲接連不斷,先是弩機,後是弓箭。我和江原以馬身為盾,勉強躲過襲擊,卻只能任憑對方不住接近。
終於弓箭聲停止,土地卻持續震動,有數十乘馬匹奔上前來。我和江原情知無可躲避,從馬後站起身來。
奔來的是身披甲冑的南越軍士,為首一人是一名身形中等的中年將領,他毫不遲疑地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