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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壓壓價,“看著成色還行,聞著勁頭不算太大呀,照這品像一畝地怎麼也得灑兩車才能頂嗆。”遇上這種生瓜蛋子,散戶糞主遞不上話,能搭茬的都是見多識廣的糞場主甚至糞霸。價錢可以商量,說三元村的大糞勁頭差勁不行。南方人澆地使喚溼糞,從茅廁裡掏出糞來,挑著糞桶到河沿江邊河沿兒兌上水,可以直接灑在菜地裡,溼糞來得快走得急,無需品質好賴。北方天寒糞肥必須有勁頭,天津大糞的勁頭活賽老牛能拉動火車頭,牛勁大的沒邊兒,直接使喚會把莊稼燒出火苗子,必須摻和大比例的草木灰爐灰才能當底肥使喚。天津人就膩歪說話離譜的主兒,對付這種菜花蛇,頭面人不跟你費唾沫星子爭辯,隨便抓一把半溼不溼半乾不幹的大糞,擱手心碾碎了,然後湊近了像吸鼻菸似的猛吸一口,跟你玩兒正格的,“嗯,老哥哥說得沒錯,是不及福壽膏勁頭大,可是擱嘴裡嚐嚐就不一樣了……”不及你反應,上手給你抹得滿嘴都是。這時,多生的生瓜蛋子也變得熟騰了,仰著身子扭著脖子嘛話客氣說嘛:“行了行了行了,嚐出來了,勁頭大的撞人,一筐下去保準一石麥子。就這麼著啦!”這就是聞名遐爾的三元村,這就是靠大糞養活的一方獨具特色的天津人。
當局在這設一道卡子,明曰盤查疑人維護津門治安,實則衝著大糞場來的。別看方圓幾里地臭氣熏天蛆蛹遍地,肥得賽烏豆大小的綠頭蒼蠅遮天蔽日,三元村卻是塊流金淌銀的肥水寶地。據說能到這道卡子上崗的,沒有硬磕的門子,想來還來不了呢。自古當差吃地方,巡街的吃坐商,城門口吃行商。有名目的叫捐稅,無名目的叫孝敬。上罷捐納完稅也孝敬了該孝敬的,過任何一道卡子,還得給扛槍站崗的老總們必備一份小意思,現金叫做辛苦錢,實物則是讓老總嚐嚐鮮或是拿著玩兒的。看官可能不明白,倒騰大糞能有多大油水?天津人講話,海了去啦。天津衛其時人口近百萬,每天幾百噸上千噸的糞肥加工處理,其中至少三分之一經三元村轉運出去,多大利潤實在不好說。這麼說吧,天津衛不論鹽霸魚霸菜霸鮮貨霸柴禾霸,天津衛都是一個霸主,唯獨糞霸好幾家共存,足能說明市場的龐大。如此龐大的市場,利潤能不豐厚嗎?扛搶當差吃地方的老總們,在這站崗不能說人人發財致富,至少比在別的地方站崗手頭寬裕,並且寬裕不少。
這道卡子口的老總們個個肥頭大耳,老百姓說拿大糞燻的,這話一點不假。在捐稅中變戲法,吃了賣主吃買主,這都是當官的事。單說扛槍站崗的,能眼瞅著糞客們做成交易,沒事人似的打眼前一走了之嗎?肯定不行。可是,大糞既不能嚐鮮也不能把玩,糞客只能給著鈔票說好聽的,“幹咱這行實在寒磣,沒有拿出手的東西,老總辛苦,這點小意思換瓶酒喝吧。”在這站崗,不能說天天現金入賬,也算細水長流,還不算敲詐過往行人的進項。
卻說這天傍晚時分,遠遠走來的像是一個三口之家。本來這時候出卡子口應該順當,快下崗了當兵的忙著交差。再說,出卡子口的又不像有油水的,攔下了也是白費唾沫瞎耽誤功夫,所以得省事就省事。如果那漢子和花筱翠,挑著擔子領著孩子徑直走過去,任何事也不會發生。由於心虛,也就距離卡子口一弓遠的地方突然站住了,並且拿眼四處挲摩,得,反到引起崗哨的注意,“嗨,幹嘛的?一步一步走過來!”
到了這地步退回去已是不可能,只好硬著頭皮朝卡子口愣闖了。
“站住嘍,神頭鬼臉幹嘛的?”大兵橫搶攔住了他們。
漢子顛了一下擔子換換肩,“老總,俺是做小買賣的,沒有神頭鬼臉。”他不是天津人,不懂神頭鬼臉嘛意思。
大兵繞漢子轉了一遭,沒發現破綻,又問:“做小買賣的,這早晚了出城幹嘛去?”
“混不上吃喝,到鄉下撞撞運氣。”漢子說的是實話,自然沒有什麼毛病。
剛才的表現令大兵疑心不去,又仔細打量了一番花筱翠,“她是誰?”
漢子沒想到會問這麼一句,竟然張口結舌,“她,她,她是誰……還,還看不出來嗎?”
這一問把花筱翠也嚇了一跳,只覺得心口“怦怦”亂跳臉上發燒,不由得向後挪動腳步。
大兵更起疑心了,大喝一聲:“都給我穩當住了,說實話,你們到底誰誰誰?照實說清楚,不許胡謅白咧!”
漢子和花筱翠對視了一眼,他們必須胡謅白咧,可是事先沒有編排好,臨時應考誰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怎麼說。真叫不早不晚來得巧,恰在此時光腚孩兩手抱住花筱翠,搖晃著她的大腿喊娘:“娘,俺怕,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