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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有一道你也看不清的陰霾。”
“大概,大概是這個樣子。”他用雙手耙了一下那頭不安分的紅髮,“我只知道那是讓人傷心的東西。”
我完全理解他的意思……只不過對我而言這種感受更深而已。我想和她上床,不管傷心與否,也不管正確與否。我想要感覺她的手放在我身上,拉我、按我、拍打我撫摸我。我想品嚐她肌膚和青絲散發的芬芳。我想讓她的嘴唇貼在我耳側,呼吸掀動著耳內的柔毛,告訴我去做我想做的任何事。
快兩點的時候,我回到莎拉…拉弗斯,開門進去,心裡除了我的書房和那臺帶書信字型球的IBM打字機外什麼都沒想。我又在寫作了——寫作,仍然讓人難以置信。我打算一直工作到六點,遊個泳,然後去鄉村咖啡館吃一頓巴迪的高膽固醇晚飯。
進門的一霎那,本特的鈴鐺突然一個勁地響了起來。我在前廳裡站住,手留在門把上。房子很熱,到處都亮堂堂的沒有陰影,但我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彷彿置身於半夜時分。
“誰在這兒?”我喊了一聲。
丁零聲停了下來。周圍先是靜悄悄的,隨後傳來一個女人的慘叫,這叫聲來自每個地方,從灑滿陽光、漂浮著微塵的空氣中宣洩而出,彷彿汗水從滾燙的身體裡透出。聲音裡交織著憤怒、惱火、悲傷……但更多的,我覺得,是恐懼。我也發出了一聲慘叫,我實在忍不住。我在黑洞洞地窖階梯上聽到無形的指節敲擊牆板的時候也嚇壞了,但這比那要可怕得多。
這慘叫始終沒有停。它只是漸漸淡去,如同那孩子的哭泣聲漸漸淡去,彷彿發出尖叫的人被迅速地沿著一條長廊朝遠離我的方向帶走了。
至少它消失了。
我靠在書架上,手掌緊貼著T恤衫,心臟在下面狂跳。我大口喘氣,肌肉感受到那種遭到嚴重驚嚇後產生的古怪的爆炸的感覺。
一分鐘過去了,我的心跳漸漸緩和,呼吸也一同緩和下來。我站直身體,搖搖晃晃地跨出一步,雙腿站穩後又走了兩步,然後站在廚房門前,看著客廳。壁爐上方,駝鹿本特正用玻璃眼睛回望著我,脖子上的鈴鐺一動不動地垂掛著,毫無聲息,它邊上有一個陽光留下的亮斑。只聽到廚房那隻傻乎乎的菲力貓時鐘的滴答聲。
一個念頭不斷地冒上來,即便在那個時候,這個念頭說:那個慘叫的女人就是喬,我妻子的陰魂還住在莎拉…拉弗斯,而且她很痛苦。不管她死了與否,她很痛苦。
“喬?”我輕聲問道,“喬,你——”
那哭泣聲又開始了——一個嚇壞了的孩子的哭聲。與此同時,我的嘴和鼻子裡又一次充滿了湖水的腥味。我一隻手抓住喉嚨,窒息般地咳嗽著,心裡嚇壞了,然後撲到水槽上吐出來。像上次姨樣——我並沒有咳出一大攤水,除了一小口痰外什麼都沒有。胸腔灌滿水的感覺消失了,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我站在原地,緊抓著工作臺,俯在水槽上,看上去像個晚會後把一夜的瓶裝狂歡吐得一乾二淨的人,我的感覺也是一樣——頭暈眼花,筋疲力盡,迷迷糊糊的搞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
最後我再次直起腰,抓過洗碗機把手上的毛巾抹了抹臉。冰箱裡有茶,我太想來一大杯塞滿冰塊的冰凍茶了,我正要把手伸向冰箱門把手,突然停住了。那些蔬菜水果模樣的磁貼再一次圍成了一個圈,中間拼出一行字:
救命我快淹死了
又來了,我心想。我要離開這兒。馬上。今天就走。
然而一小時後我卻坐在悶熱的書房裡,身邊的桌上放著一杯茶(裡頭的冰塊早就融化了),只穿著短褲,迷失在我自己創造的世界裡——在那個世界裡,一個名叫安迪?德雷克的私人偵探正在試圖證明約翰?夏克福並不是那個綽號“壘球帽”的連環殺手。
我們是這樣活著的:每次只過一天,每次只吃一頓飯,每次只受一次苦,每次只呼吸一次。牙醫們每次做一個牙根管治療;造船的每次造一個船殼。如果你寫書,你每次寫一頁。我們從我們已知的一切、以及我們害怕的一切跟前轉過身。我們閱讀商品目錄,看橄欖球賽,我們選擇斯普林特而不是美國電話電報公司(斯普林特是美國行動電話網路公司;美國電話電報公司是美國傳統的電話公司。)。我們數天上的鳥,即使身後的腳步聲告訴我們有人走進來,我們也不回頭;我們說是的,我也認為雲彩常常看似其它東西——魚啊,獨角獸啊,騎馬的人啊——但其實它們只是雲而已。即便雲朵裡面亮起了閃電,我們仍會說它們不過是雲而已,然後把注意力轉向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