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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非主義的終結(3)
我開始追蹤非非的創作及理論。
如果說“今天”是對毛話語體系作出的第一次偏離(對所指的偏離),那麼非非對毛話語體系作出了第二次偏離(對能指的解放)。楊黎曾告訴我:“詩是能指對所指的獨立宣言。”就這樣,非非突破了文字的恐懼症,獲得了全面的身心自由。放開手腳、顛覆中心,走出文字的禁忌。他們首先集中火力殲滅詩歌中法西斯般的文學*——形容詞,清除語言的道德含義;他們以最大的可能讓名詞、動詞獲得它們的最初存在的意義。在這個意義上,出現了楊黎先驗的“無意義”聲音:下面請跟我念:安。安(多麼動聽)麻。麻(多麼動聽)力。力(多麼動聽)八。八(多麼動聽)米。米(多麼動聽)牛。牛(也依然多麼動聽)或者/這樣念:安麻。安麻(多麼動聽)力八。力八(多麼動聽)米牛。米牛(也多麼動聽)一片片長在地上長在天上……這聲音出現在《A之三》。他試圖在原語言基礎上建立一個龐大的能指系統,推翻所指的長期“*”,讓能指脫穎而出,恣意漫遊。純聲音、純書寫、純發現、純還原及純“不在”或純引領——向高處,沒有知覺的高處,本來的高處(這是一次更徹底的虛無主義的不可能勝利的努力)。這裡,在“安、麻、力、八、米、牛”的世界裡,沒有悲觀、沒有時間、沒有意義、也沒有形容詞帶來的等級化或失語症,只有“最初的”極簡單的聲音的再現和詞語的碎片。楊黎曾滿懷這種創造了“簡單”的奇蹟之情告訴我:“1986年非非創刊意味著第三代人的論爭結束。第三代人其實質是用一個數詞來指三種創作傾向:北島式、楊煉式、萬夏楊黎式,特別以第三種區別北島的朦朧和楊煉的史詩,並不是斷代的意思。所以今後不再會有什麼第四代、第五代之類了。”
接著非非主義理論家藍馬在一個10月的黃昏被敬曉東介紹給我。我知道他是“非非”的命名人。他的《前文化導言》試圖為人們的頭腦開啟一扇可怕的窗戶,他層出不窮的非非理論被認為是一個超越了德里達的狂想,他最初的詩作《沉淪》就已表現出反文化的堅決傾向。按照他的理論:“先有奔月的藝術,才有登月的技術。”而非非所進行的正是無跡可尋、需要承擔最大風險的奔月的藝術。從“知”到“行”還是從“行”到“知”?他也懶得深究,一個率先的迷失者,一個沒有座標的探險者,一個只對非非命題命名有興趣的人(他在1993年還對我談起于堅正在對一隻烏鴉進行非非式命名),他日繼夜以非非的名義對世界命名:“指船/指帆/指鴿/指鷗/指海……/水與水一位一體/手與水二位一體/走船/走水/走鴿子/……/指遠/指近/指周圍……”在這首他所寫的《世的界》中,他實踐其“還原”理論,履行其“走向迷失”的諾言,破壞世界的基礎形容詞、破壞世界的結構動詞、破壞世界的元素名詞、破壞世界的綿延和場所數詞、副詞、度量詞,總之破壞世界一切的語言制度,破壞所有對語言的記憶制度,從這些制度中把一切解放出來,解放從“世的界”開始,從其中的“的”字開始,世界再不是世界而是“世的界”,這個小小的“的”字在此起到了一個革命性的作用,世界的面貌由此改觀。從此地出發,從“的”字出發,藍馬退出了世界!退出了價值!退出了語言!退出了文化!退出了人!同時又把語言、把人、把世界引入對語言的絕望境地,藍馬從不說開始說,“在沉默中堅持一片喧譁”,“能說的,都是不必說的,必須說的,恰恰是無法說的”。(維特根斯坦語)。 最好的txt下載網
三、非非主義的終結(4)
世界在“世的界”中形成了非非的世界。
而1985年底,另一名號稱“鬼才”的非非詩人何小竹正坐在涪陵暗淡的家中寫《牌局》、《大紅袍》、《葬儀上看見紅公雞的安》,他雅緻的面部流露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感情——對自身寫出的文字的驚恐。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表情將導致什麼。但有一點他是清楚的,這些已經寫出的《鬼城》組詩(這些詩共十首,被非非命名為《鬼城》,發表於《非非》創刊號上)已將他置於一個無法評說的境地,他感到恐懼似乎在抓住他的頭髮叫他離開地面,返回已不可能了。這時的何小竹正在不自覺的進入非非冥想。緊接其後,在藍馬《前文化導言》的衝擊下,他開始自覺地、有意識地進入非非。他以盲人摸象這一成語對非非作出自己的解釋:“非非是幾個盲人摸的那個大象。我、藍馬、楊黎、吉木狼格等人就是摸象的盲人。我們寫出的詩各不相同,但組合起來就是一頭‘非非大象’”。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