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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指甲花等,北岸長著兩棵垂柳;小徑以南為深水區,水深一公尺許,尚有幾枚荷葉,西南角長著一棵麻子樹,樹下有一株小泡桐和一株薏苡苗,薏苡正在開花結籽。小徑南邊,看上去是水塘的正中,密集地生了一片菰,奇怪的是沒有長茭白。必要說明的是,這個塘沒有水源,唯一的源泉是天上降雨,下雨水深而渾,天干水淺也渾,魚給造的。
這一天,水草中突然出現一個活物,細看是隻年幼的灰鷺,它試圖隱蔽在草叢捕食遊弋於草間的小魚蝦,守望時,小灰鷺半伸脖子,原以為它的脖子就那麼長了,待它猛然將脖子伸至極限並弓起時,竟如一條兇猛的蛇,它的脖子呈黑色,側面有三條淺黃色線條,眼圈亦淺黃,長喙約二寸,與脖子合起全長約有尺五!小灰鷺張開長喙,它的眼睛閃現一絲兇光,如一條眼鏡蛇窺見獵物。它是一隻幼的灰鷺,我知道美麗的鷺是捕食小生命的,仍生出一絲驚嚇,如花影月夜下一個美女陡然向你亮出匕首。少頃,小灰鷺跛足躍出,它向我這邊跳過來,跳跳停停,此時我右腳踏在一個石礅上,左手執摺扇反在背後輕扇,摺扇是一把綢扇,淺棕色的,我猛然想到,小灰鷺是誤將摺扇看成一隻大灰鷺之翅了。
連續的兩天,我都來觀察小灰鷺,此間曾想下水捕住它給它受傷的左腳敷藥救治,然稍有動靜,小灰鷺便驚嚇而逃。再一個下午來到塘邊,就見水草上有人走出的痕跡,且不見了小灰鷺,我是未往小灰鷺被人抓走上面想,我想它可能躲進了菰林,此時就過來一位老先生,約六十歲,保養較好,灰短褲白T恤,與我的白短褲灰T恤恰相反。老先生招呼道:這裡有魚啊。我說:是呀,有草魚跳起吃草。老先生說:你看這裡有人下去過,肯定是捕魚的。我說:不會吧?怎麼捕魚呢?那裡有菰林,魚一閃就躲進去了。
老先生就向我走近些,他打量了一下我,大短褲衩,T恤,腳蹬拖鞋,手執大號綢摺扇,像一個偷魚者麼?就又說:你看魚有多大?我說:吃草的草魚,估計有一斤重。老先生說:七八兩吧,這魚是我養的。話到此,老先生開始問我的來處,他問我是不是邊上廠裡的,我說不是,我是銅山口的人,現在北京待著。他問我做什麼生意,我說寫文章賣。我反問老先生:你是不是馬家村的?他說:是,這邊姓馬的多。然後又說:這個塘是我承包的。
承包這個塘,虧了幾千塊了。馬先生說。太尉林的人大多姓馬。為什麼虧呢?我給一支菸馬先生,馬先生點燃煙,忽然有些興奮,但他又搖搖頭,吐了一口煙,說:一言難盡。開始呢,我想將這個塘承包下來搞垂釣,我女婿在鐵礦,他們那裡人喜歡釣魚。塘租250塊錢一年,第一年去陽新買了三千塊錢的鯽魚,一尺長的鯽魚啊,黑脊背的、一尺長的鯽魚你想有多可愛?釣上來是十塊錢一斤,我心想這下要好好賺它一筆!沒有想到,魚投下去不久就開始死,我急了,找原因,發現有汙染,工廠的廢油汙染了塘。這下倒楣了,本來是想好好賺它一筆的,可是魚都死了。
我發現,馬先生講“好好賺它一筆”的時候,加重了一些語氣,因此給魚死帶來的災難後果蒙上額外的滄桑。馬先生望著水塘思考片刻,然後講述他的水塘。我想我的魚不能白死啊,是工廠的廢油導致我的魚死亡的,我要讓工廠賠償損失。我自己親筆寫了狀紙,我又把水拿到市環保局化驗,化驗結果水質汙染超標500倍。我有證據了,我去找工廠,工廠有律師,他們說跟我村簽有環保合同,補償是根據合同來。我說,你跟村子的合同我不管,我的魚死了,我受損失,不賠我就去法院告你們。事情到了這裡就有了轉機,工廠是一個環保先進單位,這是一個好機會呀,一打官司,他們的環保先進單位就得丟,於是就講和私了。工廠一共賠了七千塊錢,村裡拿去五千五,我拿一千五,但是,我還虧了一千五。
有一點風來,斜陽照在水塘上,草魚仍在草叢中拱動,間或翻起水花。馬先生又點燃一支菸。他繼續說:本來村裡拿去的錢應該給水塘清汙的,可是他們不清汙,那麼,我這250塊錢一年的塘租也不交,我為什麼交?我那麼菘嗎?我去打官司得來的錢,他們拿去又不清汙,我為什麼要交塘租?我已經損失很大了。不能搞垂釣,第二年我就種藕,我買的雜交藕種,藕長得好,就是我心情不快活,我叫我的舅子把藕挖去賣了,我不要。今年呢,我又買了魚苗,主要是草魚,是黃金湖的,真不錯,現在就長到七八兩了。但是,這水質還是不好,要把汙染的塘泥清除,得投幾千塊,還有下面那個水閘,它是漏水不止,我用了四五十個蛇皮袋裝土堵它,堵不住,有一種蝦蛄你知道吧?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