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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井紅水
關文是不屬於扎什倫布寺的,他只是一個畫家,由山東濟南來到寺中邊看邊畫,只是出於一種對西藏寺廟藝術的熱愛。
他的住所,是寺外幾吉朗卡路上的一家家庭旅館,旅館在路南,緊挨著西藏剛堅唐卡繪畫藝術中心。
幾吉朗卡路上的路燈已經亮了,路南的餐廳燈火輝煌,迎接著全世界各地來的遊客們。餐廳門口,則停滿了飽經風霜的自駕遊客們的越野車。
這段路關文已經走了上千次,但從未如現在這樣心情沉重。他突然很想喝酒,或是找個人聊聊,把心裡的鬱悶全都傾訴出來。可是,在扎什倫布寺,他舉目無親,除了寺裡的僧人,幾乎沒有一個能夠坐下來聊天的。
“喂,你……等一下……”有人在路邊招呼他。
關文扭頭,看到的是拎著挎包、拖著行李箱的寶鈴。
“是你?傷好了吧?”關文有點喜出望外。
夜風大了,寶鈴的長髮飄飛起來,遮住了半邊臉。她的樣子,讓關文聯想到敦煌壁畫裡的飛天。
“還行,能堅持。這邊的旅店都住滿了,請問你一下,近處還有沒有稍微乾淨點、清靜點的住所?”寶鈴有些狼狽。
關文想了想,指著家庭旅館方向:“我住的是一家藏民自己開的家庭旅館,還不錯,你要不要看看?”
寶鈴點頭:“多謝,如果方便的話,請幫把手,我的行李實在太重了。”
關文走過去,把挎包和行李箱都接過來,兩人並肩向東走。
家庭旅館是一對上了年紀的藏民夫婦開的,男的叫曲松堅,女的叫格桑。他們家共有兩間北屋、三間東屋,還有一個石牆圍成的小院。
關文租住的是東屋其中一間,另外兩間空著,有桌有床,收拾得非常乾淨。
寶鈴選了與關文相鄰的一間,放下行李後,苦笑著向關文道謝:“沒想到今天發生了這樣的怪事,到現在心還在怦怦亂跳。有空的話,我們聊幾句?”
關文點頭:“這裡提供晚餐,我們可以到隔壁一邊進餐一邊聊。”
東屋的第三間就是餐廳,條件比較簡陋,只是一張圓形的大餐桌,再加幾個木凳。
格桑準備好了晚餐,一盆羊肉燉土豆,一盤木耳拌黃瓜,還有一大碗西紅柿蛋花湯。
“有酒嗎?”寶鈴問。
格桑拿來了一瓶青稞酒和兩個酒杯,然後關門出去。
兩人連幹了三杯,慶祝今晚萍水相逢的緣分,很快就聊到了彌勒佛殿前的小偷被殺事件。
“如果我知道有人覬覦那把鑰匙,就不會獨自一個人出城了,應該等我的同伴高翔趕來會合,然後一起行動。他是川藏線上的自駕遊行家,身手很好,經驗豐富,應付幾個小毛賊不在話下。要知道,那鑰匙對我非常重要,比生命都重要。如果沒有鑰匙,我也不會到扎什倫布寺來,但是丟了鑰匙,我來這裡也沒用了……”一提到鑰匙,寶鈴的情緒立刻變得激動又沮喪。
關文勸慰:“現在後悔也沒用,民管會的人會繼續調查,也許很快就有訊息了。”
寶鈴搖頭:“指著他們找鑰匙,幾乎沒什麼希望了。他們又不是警察,平時除了維持秩序,別的什麼都不會幹。我已經打電話給高翔,要他找人幫忙。不出意外的話,他明天太陽落山前就能趕到。”
看得出,高翔在寶鈴心目中的分量很重。
關文低頭喝酒,心頭有著微微的悵惘。他從前在寺裡遇到過很多長髮飄飄的女孩子,有人請他幫忙拍照,有人請他幫著畫像,有人請他當免費導遊。對於那些毫無報酬的請求,他都微笑著一一做到。他相信,無論那些女孩子當時笑得多麼燦爛,都會在離開寺門後轉頭就忘掉他。於她們而言,他這個人就像扎什倫布寺裡到處可見的壁畫、經幡、酥油燈甚至是地上鋪著的頁岩那樣,已經成了寺廟的一部分,不值得單獨記住。
再或者,在扎什倫布寺,關文什麼都不是,只是一粒平凡微塵。
“那把鑰匙想必很貴重吧?”他問。
寶鈴連嘆三聲,欲言又止:“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再詳細聊。高翔說,只要鑰匙還在日喀則,他就有辦法找回來。”
一提到高翔的名字,寶鈴眼中就有了笑意,這更令關文心底鬱悶重重。
“說說你自己吧?”寶鈴問。
關文有些恍惚:“什麼?說我自己?其實沒什麼好說的,我只是一名畫家,從山東濟南來,在這裡一年多了,每天都去寺裡練習畫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