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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後面,後面汽車接踵而來,一輛又一輛。馬民把車速減慢到緩緩行駛的狀態,又瞧了眼身後,身後的車仍然不斷地湧來。馬民望了眼兩旁,兩旁全是落滿了灰塵的樹木,天藍藍的。馬民摸出一支菸,叼到嘴上,一邊就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低下頭給煙點火。彭曉見狀,奪過他手中的打火機,啪地按燃,送到了馬民的嘴前。
“我和你在一起覺得自己很精神,”馬民是那種憋不住話的男人,他本來想把一些話留到多見幾次後再說,但他現在準備提前說。“我從來沒有和一個漂亮女人駕車兜風。”他在說出“漂亮”這個詞時,腦海裡選擇了下是用“漂亮”還是用“美麗”來形容她,“我老實告訴你,”他把車掉過頭往回開時,放慢車速說,“古書上說‘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我現在是士為知己者死,‘男’為悅己者容。這幾年來,我從來也沒有為去見一個女人而買一套新衣服穿在身上的,我這身名牌衣服是剛買的。我完全是為你買了這身衣服。”
她看了他一眼。
“我也許很俗氣。”馬民說,臉上的表情有些激動,眼前又閃現了他妻子的面孔。
他用勁吐口氣,把菸灰點到裝菸灰的小抽屜裡,“我有一段時間是不把女人放在眼裡的,我不騙你。現在我覺得你對我很重要,和你在一起,我居然注意起自己的外表來了。”
她又看了他一眼。他注意到她是那種疑惑的眼神,眼睛裡並沒有波浪,也沒有不安,好像他是跟另一個女人表白一樣。他想,她在他面前很冷靜,並沒有被他的愛情所嚇倒。
他禁不住又覷了她一眼,她這時把目光拋到了窗外的馬路上。他想她在想什麼呢,也許她心裡討厭我說這些話。“你並不知道我的家庭生活,我的家庭生活裡是沒有愛情的。
我的愛情是一片荒漠。你可能不會相信我的話,我現在還不想解釋。“他說,臉上展開一種自嘲的笑容,”我牆上有一幅畫,一幅水粉畫,是周小峰去青海旅行時畫的,鑲在一個黑鏡框裡。畫名叫做‘荒原上的陽光’。我非常喜歡這幅作品。今天早上,我躺在床上抽菸,眼睛很習慣地盯著這幅畫時,陡然產生這樣的感覺,我的感情生活就是畫上的那片荒原,而你卻像畫上的那束陽光一樣。畫上有一條黃牛,那條牛朝著那片陽光爬去,我感到我就是那條牛,正朝著你這束陽光靠近。我真的有這種感覺,而且這種感覺很厲害,以至早上我瞧著我妻子時,心裡很煩躁。“
彭曉說:“馬民,我們不要說這些好不?”
“對不起,請原諒。”馬民感到自己的話來得太猛了,這當然叫她一時接受不了。
她是和我出來玩的,不是聽我向她表白自己的家庭的。他把臉色恢復到平常。“我是情不自禁,”馬民說,望了眼反饋鏡,見後面沒有車,忙將車轉朝來路駛去。“我們還是到哪裡去吃餐晚飯吧?”他看了下手錶,“現在已經快六點鐘了。”
他們在一家活魚餐館門前停了車。兩人在一張空桌子前坐下了。這個活魚餐館地處長沙市郊,但有很多人開著車來吃飯,不過來的一般不是夫妻而是情人什麼的。這個餐館之所以有人來,是因為這個餐館的魚做得很好。他們點了幾個菜和一條魚,當魚端上來時,他倆不覺笑了,因為盛魚的絕不是什麼大碗或大盤子,而是百貨商店裡買的那種上面印了藍花的臉盆,煮熟的魚整個就沉睡在藍花臉盆裡,魚湯黃黃白白的,除了魚尾露在湯外,整條魚淹在湯裡,湯上漂著薑絲和蔥花。
“這是什麼搞法!”馬民說,對彭曉一笑,“有點山野風味。”馬民說著,將筷子伸了進去,夾了一點魚放進嘴裡品著,覺得味道還真可以。“味道不錯。”馬民親熱地望著彭曉,“你吃一點就曉得了。”馬民說著就夾了一點放到彭曉碗裡。
彭曉忙笑著說了聲:“謝謝。”
馬民看見她將他敬到她碗裡的魚夾起,緩緩放進了嘴裡,就感到他和她的距離走近了一點。“味道可以嗎?”馬民說,目光當然就全部投在她那張白淨迷人的瓜子臉上,就宛如一隻燈泡將光投在桌子上一樣。馬民看到她臉頰上,嘴唇旁邊的面板下面,呈現著幾條細小的彎曲的血管,幾條血管都呈一種淡淡的青色,像秧苗的根。
“味道非常好,”彭曉笑笑。
“我來過這裡一次,”馬民說,笑笑,“那是九二年,當時我在黑石鋪搞裝修,我請甲方老闆吃飯,他們提出到這裡來吃,我就陪他們來了。吃了八百多元,喝了兩瓶五糧液,主要是五糧液貴,那些豬真會喝酒。我都不知道他們怎麼那麼會喝,而且都沒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