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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民對女兒說,“爸爸沒一點勁了。”
女兒就學他的模樣踩水,結果她不是踩水而是踩他的腿。父女倆這樣玩著時,他想起十年前,他和妻子戀愛時,常常來到湘江邊上,坐在冰冷的石頭或沙灘上欣賞月亮的情景,那時候妻子很年輕,還很漂亮。馬民眼角的餘光驀地瞧見妻子在離他們二十米遠的水中一沉一福馬民深刻地記得妻子沒喊救命,因為這讓他耽誤了幾秒鐘。當他意識到妻子是在溺水時,他對女兒說:“媽媽不行了。快快,你快往岸邊遊。我要去救媽媽。”
“爸爸,我怕,爸爸我怕。”女兒緊張道,反倒把他緊緊地箍著。
馬民立即往岸邊游去。當他的腳可以著地時,他抱著女兒迅速往岸上衝去。他把女兒放在水齊女兒腰身的地方,“你自己走上岸去。”馬民對女兒說完,轉身一看時,卻不見了妻子的蹤影,那片水域變得很平靜。他焦急地往前奔跑幾步,就朝前一衝,向妻子溺水的地方使勁游去。他潛到水中摸著,那片水域很深,好不容易腳落了地,手四處摸著,可是什麼也沒摸到。他感到恐懼,慌忙蹬上來吐了口氣,又沉下去摸索。
“爸爸爸爸爸爸,”女兒在岸上哭著,“我要爸爸,我要媽媽。
爸爸媽媽。“
馬民浮出水面,換口氣又潛下去尋找妻子。馬民想,你總不能就這樣拋下我和你心愛的女兒吧。你連一聲救命都沒喊呢,你怎麼連救命都怕叫得呢?!他浮出水面,聽到女兒哭著叫他爸爸,他看一眼女兒,但不想回答,吸一口氣,又潛下去尋找……
48、迴歸自然
屍體是第二天上午十點鐘自己浮上來的,不過不是在她溺水的地方,而是距她溺水三里遠的一處河灣裡浮上來的,發現屍體的是一個漁民,屍體漂到了他的船旁。他跑到岸上嚷嚷叫叫,於是很多人來看,當然就看見了一具穿著墨綠色泳裝,臉和胳膊大腿都跟魚肚一樣白且胖的屍體。人們立即報告給了水上派出所,水上派出所迅速就通知了他,要他去認屍。昨天傍晚,馬民曾用手機求助水上派出所,請他們派人來撈屍。他們來了兩個人,坐著汽艇來的,組織了幾個漁民撒網打撈,忙到凌晨兩點鐘,結果什麼也沒撈到。馬民一通晚沒有睡,兩點多鐘,當水上派出所的兩個民警和幾個漁民一無所獲地散去後,他和岳父岳母及姨妹仍然坐在黑虛虛且空曠的河邊上,領略著河風的吹撫。他什麼感覺都沒有,他身上的溼褲衩早已被河風吹乾了。岳父岳母不相信他,不斷地詢問外孫女,她母親是怎麼淹死的。女兒說不太清,但有一點卻讓馬民心裡踏實,女兒說:“我和爸爸在這邊游泳,媽媽在那邊游泳。”如果女兒不是這樣說,馬民想,那他就麻煩了。
岳父岳母和姨妹都用仇恨的目光看著他,似乎是他害死了他們的女兒。岳父的那雙眼睛裡充滿了殺敵的意味,馬民覺得要是他手上拿著駁殼槍的話,說不定子彈就射進他的胸膛了。岳父在抗日戰爭年代,曾經提著駁殼槍一怒之下打死過四個日本兵!就因為那四個日本兵中的三個日本兵輪姦了他的妹妹。現在是他的女兒,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馬民害怕岳父的那雙眼睛,那雙眼睛是可以幹任何事的,那種目光同黑森森的槍管一樣嚴峻地指著他。
那是什麼目光啊,裡面充滿了令人心驚肉跳的仇恨。“得幸他手上沒有駁殼槍,”
馬民第二天下午對趕來的周小峰說,“不然我早就沒命了。我現在想起我這個老革命岳父,還一身出冷汗,搭幫現在是和平時代。”
馬民此刻和姨妹一起向水上派出所告訴他的地方趕去,開著他的桑塔納。姨妹懷著敵視態度地坐在他後面,沒有坐在他一旁。
馬民是堅持要開車去的。他知道沒有哪輛車願意運載屍體,現在的人都有點迷信,忌諱沾上晦氣。他不開車去,屍體就回不來。當然還有一個讓屍體回來的方式,那就是打電話給火葬場,讓火葬場開車去運屍體。但他卻不想坐火葬場那種專門拖死屍的車回家,他也怕沾上晦氣。他強迫自己打起精神開車,半個小時後,車駛到了那片河灣旁。
水上派出所的一個民警接待了他。“你是來認屍的嗎?”民警看著他說。
馬民只有力氣說兩個字:“是的。”
民警就領著他往一處樹蔭下邁去。屍體擺在樹蔭下,上面蓋了床破爛骯髒的蔑席,但這張篾席很短,從頭上蓋下來僅到大腿處,兩隻浮腫的白生生的腳呈現在外面,腳指衝著天。民警走到離屍體還有兩米遠的樹下就不動了,臉上佈置著一種不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