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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後不會留下什麼的。烏雲安慰邵越,說沒有關係,哪個男孩子身上沒有兩塊疤呢,沒有疤就不是男孩子了,就算日後留下疤痕,也不致於影響吃飯幹活。邵越勉強地擠出一個笑來,算是回答了烏雲的安慰。自從出了這件事以後,邵越的話越來越少了,一天到晚除了不得不說什麼,幾乎不再開口,人也變得沉悶了,很少笑,也很少出門。倒是有兩件事做得精心,一是每到星期六就搶著去幼兒園接小東西,接回來就帶他玩,警衛似地跟在後面,臉上緊張兮兮的,整天不撒手,有時連關山林都很難從他手中把小東西奪過去。第二件事就是老擦拭關山林的手槍和皮鞋,沒事的時候就坐在那裡一聲不吭地擦。關山林的手槍長期不用,擦擦也好,只是可憐了那雙嶄新的皮鞋,硬是被他擦得毛了皮子。烏雲先看出了邵越的異常,悄悄對關山林說,邵越的樣子不對勁呢。關山林說,有什麼不對勁?我看他不是很好嗎!烏雲說,什麼很好,你看他,眼睛都瞘了。關山林不以為然地說,年輕人,到這個年齡誰沒有點兒心思,說不定是想要找物件了。烏雲說,我看不像。關山林說,那你看像什麼?烏雲說不出,只是說,是不是叫他出去玩玩?老在家裡關著,活蹦亂跳的人也關病了。這個想法關山林倒是不反對,關山林就叫邵越沒事時出門去逛逛,北京那麼大,好玩的地方多的是,要不買東西也花不了什麼錢,如果逛不出什麼興致,找他的那些老鄉玩玩也行。邵越出去了,但不到一頓飯工夫又怏怏地回來了,問他,他說沒什麼逛頭,街上人倒是很多,誰也不認識誰,反而不如過去打仗,戰友就不說了,就是敵人,也是一個對頭關係。關山林拿他沒辦法,畢竟不能把他關在門外,只好任他這樣了,心裡卻有了些納悶,這人原先是最愛熱鬧的呀,過去在東北時,部隊打下了一個雞蛋大的小集鎮,他也要在褲腰帶那麼長的街上挺著胸腆著肚來回走幾遭,怎麼進了京城,反倒見不得世面了?關山林弄不懂,弄不懂也只能任他那樣了。
於是,邵越最終離開關山林,就成了一種必然。
起因非常簡單,為了一封並不太重要的公函。關山林要邵越把那份公函送到一個部門,邵越神情恍惚地,竟把公函弄丟了。到了地方才發現,回頭找時已經無影無蹤。關山林容得兒子燙得半死,卻容不得人拿工作開玩笑,因此他大發雷霆,把邵越狠狠地克了一通,還命令他寫一份思想檢查。邵越站在關山林面前低著頭一聲不吭,臉上也看不出什麼,只是有點兒絕望的蠟黃,離開的時候還規規矩矩地朝關山林敬了個禮。關山林也沒理他。第二天邵越把檢查交了上來,不是一份,而是兩份,字都寫得歪歪扭扭,但看得出來是下了工夫的。關山林看完檢查,覺得認識還算深刻,只是錯別字太多。再看另一份,卻是一份請調報告。關山林有一陣子沒有回過神來,看完了以後又看了一遍,然後把兩份報告都放到一邊,拿帽子把報告壓住。邵越要求調回原部隊去,原部隊已改為一0九師,正準備赴朝作戰,師裡同意邵越調回去,還當他的連長。邵越在請調報告中寫了這些,但沒說理由。關山林想了兩天,在這兩天裡,邵越該幹什麼還幹什麼,只是床頭已方方正正擺著一個打好了的揹包。兩個人見了也不提這件事,像是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似的。第三天早上,關山林上班之前把邵越叫到他的房間,眼圈烏黑的他把那份報告遞給邵越。邵越先沒接,後來接了,看那份報告已被揉過幾道,皺巴巴的,在報告的上方有一行艱澀的字:同意。關山林。邵越拿著報告呆了一會兒,然後說,謝謝首長。說完這話就低著頭走出了屋。
邵越走的頭一天關山林打電話叫烏雲請假回家。關山林要烏雲上街買菜買酒。烏雲買了血腸和燒鵝,這都是平時不容易吃到的菜。關山林還叫烏雲買了臭鹹蛋,這是邵越喜歡的東西。吃飯的時候,三個人圍著桌子坐著,都不說話。喝酒時,其實別人也沒喝,就關山林一個人喝。烏雲不會喝酒,邵越不喝。拿筷子頭蘸著酒在桌子上寫字。菜也沒怎麼動。關山林一杯接一杯一唱二鍋頭,喝光了一瓶又去啟一瓶。烏雲有些害怕,沒見他這麼發狠地喝過,就去搶酒瓶子,哪裡又搶得動,讓關山林一下子就推開了。關山林終於大醉,吐得一地都是。烏雲和邵越把他弄到床上躺好,蓋了被子,又拿拖布把一地汙物收拾了。烏雲想,夫婦三年了,他這是頭一回醉呢。邵越站在那裡,說,嫂子,你到外屋去睡吧,我來守他。烏雲心裡咯噔一聲,心想邵越一直是叫自己小烏的,這還是頭一次叫嫂子。烏雲心裡便發澀。烏雲知道今天晚上應該這樣,把他交給他。烏雲沒說什麼,到外屋睡去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後半夜爬起來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