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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滴大滴的水珠從水管的裂縫中滴下來。一道煤氣燈的燈光從布龍太太的窗子裡射進來,把一段長了苔蘚的路面、一段被廚房的排水溝的汙水侵蝕了的牆根及整個堆滿了垃圾的角落映成了黃色,垃圾中有舊水桶和破壇碎罐,一口破鍋內竟然長出了一棵瘦小的衛矛。
伯爵聽見開插銷的聲音,連忙退了出來。
娜娜肯定就要下樓了。他又回到閱覽室前面;在一盞夜明燈的昏暗燈光下,老頭子一動也沒有動,他的側影的一部分映在報紙上。接著,他又踱步了。現在,他往遠處走走,他越過大走廊,沿著遊藝劇院的走廊一直走到費多走廊,這條走廊上很冷,闃無一人,隱沒在悽悽黑暗之中;然後他往回走,經過劇院門口,繞過聖馬克走廊,壯著膽量一直走到蒙馬特走廊那裡,那兒有一家雜貨店,裡面的切糖機把他吸引住了。但是,他轉到第三個來回時,他突然擔心娜娜從他的背後溜走,這使他拋棄了一切人類尊嚴。他便和那位金髮先生木立在劇院門口,兩個人交換了一下友好、忍辱的目光,目光裡還流露出一點不信任的神色,因為他們都懷疑對方可能是自己的情敵。幕間休息時,一些置景工出來抽菸鬥,把他倆撞了一下,誰也不敢吱聲,三個披頭散髮、身著髒裙子的高個子姑娘來到門口,啃著蘋果,把果核隨地亂吐;他們耷拉著腦袋,忍受著她們放肆無禮的目光和粗俗不堪的話語的侮辱,他們被這些臭娘兒們濺汙、弄髒了衣服,她們故意擠到他們身上,推推搡搡,還覺得這樣做挺有趣呢。
正在這時,娜娜下了三級臺階。她瞥見繆法時,頓時臉色變得煞白。
“啊!原來是你。”她期期艾艾地說道。
正在冷笑的幾個女群眾演員認出是娜娜,頓時害怕起來,便站成一行,表情呆板而嚴肅,像一群正在做壞事的女僕被女主人撞見似的。那個高個子金髮先生站到一旁,這時他才放了心,但心裡仍懷幾分憂慮。
“好吧,挽住我的胳膊吧。”娜娜不耐煩地說道。
他們慢悠悠地走了。伯爵本來想好一些問題要問娜娜的,這時候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倒是娜娜滔滔不絕地編造了一段話:八點鐘時,她還在她姑媽家裡,後來她看小路易的病好多了,於是,她就想到劇院裡來看看。
“你到劇院有什麼重要事情?”他問道。
“有重要事情,劇院要演一出新戲,”她遲疑了一會兒,回答道,“大家想聽聽我的意見。”
他心裡明白她在撒謊。但是她的胳膊緊緊地挽住他的胳膊,一種溫暖的感覺使他渾身酥軟了。他長時間等候她,心裡積了一股怒火和怨氣,這時都消失了,現在他已把她抓在手裡,他心裡唯一的想法是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第二天,他將盡力去了解一下她為什麼到化妝室來。娜娜一直在遲疑不決,明顯看出她的內心很痛苦,她在進行劇烈的思想鬥爭,她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並打定主意,她在遊藝劇院走廊的拐彎處停下來,站在一家扇子店的櫥窗前。
“瞧!這把扇子鑲著珍珠貝,又飾有羽毛,真漂亮。”
接著,她又用冷漠的口氣說道:
“那麼,你陪我回家嘍?”
“當然羅,”他驚奇地說道,“因為你孩子的病好多了。”
她現在後悔不該撒謊。也許小路易的病又發作了;她說她要回巴蒂尼奧勒看看。但是,因為他自願同她一道去,她就不再堅持去了。有一陣子,她的臉都氣白了,因為她覺得自己被他纏住了,還要表現出一副溫順的樣子。忍到最後,決心爭取時間儘快擺脫他,只要在午夜之前擺脫伯爵,一切就會按照她的意願安排。
“真的,今晚你要當單身漢了,”她低聲說道,“你的老婆明天早上才回來,是嗎?”
“對。”繆法回答,他聽見娜娜隨便談到伯爵夫人,心裡有點不自在。
但是娜娜又追問下去,問火車幾點鐘到達,她還想知道他是否到車站去接她。她又放慢了腳步,好像被這裡的店鋪吸引住了。
“你瞧!”她又停在一家珠寶店前面,說道:“這手鐲真好玩!”
她很喜歡全景衚衕。這種感情是從她少年時代起就有的,她喜歡巴黎的假貨,假珠寶,鍍金的鋅製品,用硬紙板做成的假皮革。現在,每當她經過一個店鋪前面時,她總捨不得離開店鋪的櫥窗。就像過去一樣,那時她是一個小女孩,拖著舊拖鞋,站在巧克力店的糖果櫃檯前,出神地看著,或聽隔壁一家店裡彈風琴的聲音,特別吸引她的是那些價格便宜的小玩藝兒,如核桃殼針線盒,放牙籤的小簍子,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