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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華燈初照之時,佈雷達地區的妓女們如飢似渴地紛紛走上街頭。娜娜和薩丹出來時總是沿著教堂走一段路,然後踏上勒佩爾蒂埃街,在距裡克咖啡館一百米處,就到了她們的活動地帶,這時她們就把一隻手一直小心翼翼撩起的裙子放下來;她們不顧地上的灰塵,任憑裙子拖在人行道上,她們扭著腰,邁著碎步,慢騰騰地走著,她們走到燈火通明的一家大咖啡館門前時,腳步更慢了。她們挺起胸部,放聲大笑,回過頭來向盯著她們的男人們頻送秋波,像在家裡那樣肆無忌憚。她們搽粉的臉蛋,塗紅的嘴唇,畫黑的眼皮,在夜色中,頗像露天市場上的廉價珍珠,光澤美麗,有著令人眼花繚亂的魅力。直到十一點鐘,她們在擁擠的人群中走來走去,但是她們仍然很快樂,有時遇上莽撞的男人,腳跟踩了她們裙子的邊飾,等他們走到很遠時,她們在他們後邊罵一聲“沒有教養的畜生!”。她們和咖啡館的侍者親熱地打招呼,站在一張桌子前聊天,叫侍者端來咖啡,高興地坐下來,慢慢地喝著,一邊等待劇院散場。但是,到了夜深人靜時刻,如果她們在拉羅什福科街還沒有拉到一兩個嫖客,她們就變成了下賤妓女,拉客的方式也就更加粗野了。在行人越來越少、光線陰暗的林蔭大道上,可以聽見樹底下傳來激烈的討價還價聲、謾罵聲和廝打聲。有些循規蹈矩的家庭,父母帶著女兒,從路旁經過,由於他們看慣了這些場面,所以視而不見,慢悠悠地走過去。娜娜和薩丹在歌劇院和體育館之間來回跑了十次後,夜已越來越深,男人們斷然離開那裡,大步流星往家走,這時,娜娜和薩丹仍然固守在福布林—蒙馬特街的人行道上。直到深夜兩點鐘,飯店、酒吧、肉食店裡仍然燈火輝煌,妓女們仍然擁在咖啡館門口,這裡是巴黎夜間最後一個燈火通明、熱鬧的地方,是達成共歡一夜交易的最後公開市場。從街的一頭到另一頭,一對對男女在直截了當地談交易,就像在一家妓院的時時對外開放的走廊裡一樣。有些夜裡,她們一無所獲而歸,於是兩人就要拌嘴。洛萊特聖母院街很長,整條街上黑魆魆的,空空蕩蕩,只有一些女人的影子在晃動。現在是本區人最後一批迴家的時候,那些未拉到客的可憐妓女,很惱火,仍不甘心一無所獲,她們把迷路的醉漢攔在佈雷達街或豐臺納街的拐角處,用嘶啞的嗓音同他們討價還價。
不過,有時她們也會有出乎意料的收穫,從一些有身份的先生的身上弄到一些金路易,他們上樓時,就把勳章取下來,揣進口袋裡。薩丹對這些尤為敏感。潮溼的晚上,潮溼的巴黎散發出一種淡淡的氣味,那氣味彷彿是從一間不整潔的放床大凹室裡散發出來的。她知道這樣酷熱而潮溼的天氣和從昏暗角落裡飄出來的惡臭,會讓男人們煩躁萬分。她注視著那些衣著最漂亮的男人,她從他們的暗淡無神的目光裡,就能看出他們的性慾需要。這時候,彷彿瘋狂的肉慾席捲了巴黎全城。她有些害怕了,因為那些最道貌岸然的男人往往是最卑鄙的人。這時候,他們的假面具摘下來了,獸性大發作,他們作愛很苛求,有一些古怪的趣味要求,他們的反常性慾很精細。因此,薩丹這個婊子不尊敬他們,經常當著坐在馬車裡的道貌岸然的大人先生們大聲嚷嚷,說連他們的馬車伕都比他們好,因為他們尊敬婦女,不會用上流社會人的壞點子來坑害她們。這些上層人物也沉醉在荒淫放蕩的生活中,使娜娜感到吃驚,娜娜對他們還保留著一些好的看法,薩丹這樣一說,娜娜就改變了自己的看法。正如同她在閒聊時一本正經地所說的那樣,這樣說來道德就不存在了嗎?從上到下,人們都陷在墮落的泥坑中。唉!從晚上九點鐘到早上三點鐘,巴黎城裡一定是骯髒不堪。娜娜用嘲笑的口氣大聲說,如果能到所有臥室裡看一眼,就會目睹一些有趣的情景,小人物都在盡情淫樂,而不少大人物呢,到處都一樣,一頭鑽進骯髒的勾當裡,並且比別人鑽得更深。娜娜對社會認識得更清楚了。
一天晚上,娜娜來找薩丹,她在上樓梯時遇見德·舒阿爾侯爵。他像斷了腿似的,手扶著欄杆拖著腳步往下走,臉色煞白,他假裝擤鼻涕,沒看見她。上了樓,她發現薩丹家裡骯髒透了,房間裡似乎整整有一個星期沒有打掃了,床上臭氣燻人,瓦罐到處亂放。她很奇怪,薩丹竟然認識侯爵。啊!對了,她認識他,甚至在她與糕點師傅在一起瞎混時,他還給他們製造過麻煩呢!現在他不時來找薩丹;他一來就纏住她不放,不乾淨的地方他都要用鼻子去聞一聞,連她的拖鞋他也要聞。
“對了,親愛的,我的拖鞋他也要聞……哦!他真是個壞蛋!他總是要求這樣,要求那樣……”
尤其使娜娜深感不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