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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濃重的口音很難聽懂意思。於是一路奔行,帶著白骨嫗所遺留下來的財寶,整整走了一個多月才回到家鄉。這時候他才知道從當年離開家,到現在過了十二年,起初還偎在妻子懷中吮吸奶水的孩子,現在竟然長成了一個用功讀書的俊秀少年。
街鄰們都以為田種玉已經死去了,就連他的家人都這麼猜測,現在看到田種玉平安回來,又驚又喜,他的母親也難以置信。田種玉購買了大量的上等禮物送到岳父家裡去,之後又用剩餘的財寶在別處購買了土地和房屋,舉家搬遷到了另一個地方,之後沒有再回去過。
過了幾年,他的兒子很有出息地考取了進士,母親也因為年邁而壽盡。
田種玉一如既往地以屠狗為業,性情還是和少年時候一樣的粗豪爽直,喜歡喝酒生事。有時候被體力旺盛的青年潑皮追打得鼻青臉腫也不以為意,醉醺醺的需要妻子四處把他找回家,臉上露出傻呵呵的笑容,對一切很滿足,似乎過去的那段詭異經歷,已經被遺忘得一乾二淨了。
江湖異聞錄之桃金剛
河南人荊雨原,幼年天資聰穎,遠超常人。十二歲時,在經史詩賦以及引跋、記傳、四六和古作等方面,就非常精通,有大家風範。教授過他的師長都說這個孩子成年以後必定成大器。誰知道赴京趕考,所著文章不合主考官的心意,竟然不中。鬱郁地啟程回家,身邊有一個書僮和一個老僕陪伴著。
這天夜裡借宿在一間野寺,忽然聽到廂房的院子裡有人在竊竊私語。當時已經是夜深,一盞皎月如同銀亮的燈,把光華洩在天地之間。荊雨原覺得詫異,忘記了老僕人關於野外多有狐鬼的叮囑,披衣起身,悄悄把窗子撐開一線,窺見木棉樹下有一群盛妝絕麗的少女正在聚會。被圍在中心的一個女子,穿著絳紫色的羅裙,梳著時下最風行的“飛霞髻”,眉目有如牡丹芙蓉花一般美豔,同伴的女友都叫她“寧珠 ”。
寧珠正在用四十九枝蓍草為同伴佔測命運,每次結果出來,都惹得一眾少女鬨然而笑,嘰嘰喳喳此起彼伏的聲音非常悅耳動聽,荊雨原感染到她們的歡樂,也不禁從嘴角逸出一絲笑容。
沒過多久,有人問寧珠說:“為什麼不卜算一下桃金剛的下落呢?”有人悄悄拉一拉問話少女的衣袖,阻止她的提議。寧珠卻若無其事地說:“沒關係,就推算一下好了。”說著就打了一卦,過了半晌,這才籲一口氣,笑著說,“我和你們一樣,都以為桃金剛厭倦了我對他的情意,所以躲得不見蹤跡,這種猜測只是誤會。他竟然是應劫投生去了。”
眾少女很唏噓地說:“你們本來就是一對天造地設無比般配的情侶,突然形單影隻,怎能不讓人起疑心呢。原來桃金剛投胎做人去了,這真是萬萬想不到的事情!但是這種命運雖然不受控制,卻事先不和你說清楚,這也應該算是薄倖的一種吧!”
寧珠明眸流轉,大笑著說:“世間遭遇男人薄倖的女子,從來就像天上的星辰一樣繁雜難辨,又何止我一個呢?這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不過,我總歸還要去看他一眼,才算死心。”
她身邊一個俏麗的藍衣少女掩嘴失笑說:“要怎麼樣才可以看到他一眼呢?”
寧珠抬起手腕指著荊雨原夜宿的房間說:“喏,這位相公可以帶我去。”
荊雨原望見她月光下雪白的玉臂,一時間痴了,半晌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蹤跡早已經讓這美麗少女察覺,就大大方方地拉開房門,走了出來,作揖道歉,認為自己很失禮。但這些少女根本不把世俗的禮節放在眼裡,招待他坐下來,猜拳喝酒做遊戲,有人撫琴有人吹簫。荊雨原置身在這樣風姿絕豔的美女堆裡,耳邊聽到種種美妙的音樂,喝著醇香的美酒,嗅聞到一縷縷從薰染過的衣衫裡透出的香氣,由衷地大聲讚歎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鬼還是妖,但能夠提供這樣美妙的場所聚會作樂,真是一樁幸事。”就在香氣森濃的花樹下,信手作了一首詞,字句工整而詞藻華麗。寧珠隨口清唱,聲音好像楊柳春風一樣清麗婉轉,深得詞中意味。所有人都鼓掌叫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漸漸月色西沉,晨曦漸露,眾少女嬌笑著說:“可以告別了。”有的伸懶腰,有的打哈欠,有的站起身來,露出些微的疲態。荊雨原很是不捨地說:“如果可以常年和你們相伴,那就好了。”
有人笑著回答他說:“你以為這樣的聚會很容易嗎,我們每隔十年才有一次這樣的機會呢。”
又有人說:“你所眷戀的,恐怕不是聚會,而是佳人吧?”就衝著寧珠丟擲曖昧的笑。荊雨原很尷尬,說:“這樣的誤解很